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独的小岛上那座孤独的土坟长满了小草,坟头还有一棵小植株,曾经的杀人狂魔陈三也变成了肥料,天道轮回。
两年后,水界霸主虎鲨族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虎鲨王之女浪之儿生下了几个人身鱼尾的孩子,从此,在这广袤的水界中便多了一个新的种族,鱼人族。
而鱼人族的祖先陈三,此时已经长眠于地下两年了,坟头的小植株已经有两尺多高。
今夜海风呼啸,孤岛上空乌云滚滚,乌云中电光闪闪,滚滚闷雷轰隆而来。
突然,一道电光照亮了天际,照亮了孤岛,也照亮了埋着陈三的那座孤坟。
随着嗤啦咔嚓一声让人心跳到嗓子眼的巨响,闪电撕裂乌云拐着弯儿击中了埋着陈三的孤坟。
然而诡异的是,孤坟无损,孤坟上的小草无损,小植株亦无损。
乌云散去,天空恢复清明,远远望去,孤坟远影碧空尽,唯见寂寥天际留。
大海失去了声音,这就像是一幅画,寂静、无声,有孤单、更有无尽的悲凉。
忽然,孤坟前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女子如蝶翩翩起舞,没有歌声,没有观众,只有一座孤坟。
惊鸿一瞥,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也或许是那孤坟的意念所化。
水界天气变幻无常,孤岛孤坟便成了雷电攻击的目标,三年来,孤坟被击中成百上千次,但孤坟即始终无恙,那小植株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过。
每次雷电过后,孤坟前总会出现那个女子的身影,偏若惊鸿。
她总是看向那孤坟,从未转头,只有那孤坟可以看清她的样子。
沌州城,陈三原先住着的屋子依然和原来一样,屋中没有人,但一切整洁如常,怪力仍然趴在地上。
红眼瞪瞪,一眨不眨,怪力始终盯着水界的方向,三年了,怪力那双赤红的大眼一直没有闭上过,它好像已经不会累。
忽然,怪力的大眼眨了一下,随后他张嘴一吐,一直藏在他大嘴中的荣耀典藏石书被他吐了出来。
看了石书一眼,怪力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使劲地眨了眨它那双赤红的双眼,瞪瞪地看着那正发出淡淡白光的荣耀典藏石书。
恰在此时,在广袤的水界中,在那孤岛上,在那埋着陈三的孤坟坟头上,那株碧绿的小植株却是突然动了。
小植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高,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小植株突然长高了,而是被东西顶了上来。
只见那坟头慢慢地冒出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头,随后坟头慢慢破裂,泥土从坟头簌簌滚落,一俱笔直的身躯就像是僵尸一样从坟头钻了出来。
仔细一看,这从坟头冒出来的这俱僵尸是陈三,那小植株仍然顶在陈三的头上,陈三依旧是一身黑衣。
忽然,炸尸了,陈三的手动了,他把头上的小植株轻轻地拿了下来,接着陈三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静静地看着这棵充满生命力的小植株,陈三的目光变了,不再向以前那么的卓卓逼人,充满了杀气和张狂。
此时陈三的目光柔和,洗尽铅华,却也染上了些许沧桑。
陈三又把那棵小植株放回了坟头,为小植株培土。
一座孤坟,一道黑影,一副鬼面具,一只煞气竖眼鬼气森森,活脱脱一副孤坟现厉鬼的画面。
但陈三不是厉鬼,他已经死而复生。
从坟头飘下,看了看坟前那块无字石碑,陈三突然冲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他便飘上了天际,找了一个方向,电闪而去。
陈三的本源丹还在他的丹田中运转。
他记得那虎鲨王一掌就打穿了他的胸膛,并取走了他的本源丹,他的本源丹本就不该还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该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陈三觉得此事与浪之儿有关,但他也清楚浪之儿根本就没有能力让他再次活过来。
陈三感觉他的死而复生与本源丹,与荣耀典藏,与鬼面具,甚至是与他眉心那煞气竖眼都脱不了干系。
在众多复杂难明的原因和巧合下,陈三重新捡回了一条命,他已经死过一回,这是第二回。
作为一个死了两回又活了过来的人,陈三并没有多大的欣喜,他的心情很沉重。
陈三甚至诅咒自己,如果自己还是这么轻易地再死一次,那就让他永远地死去,灰飞湮灭。
陈三飞得很高,而且没有一丝的圣力溢出,直到现在,他才彻底地领悟了归藏的真意。
所谓荣耀典藏,那便是即使你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要把自己荣耀典藏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甚至是一片植株叶,一粒尘。
在成圣之际就结出了本源丹,陈三已经同级无敌,但他还是死在了虎鲨王手里。
那怕陈三是万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依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他的尸体也和普通人一样终将变成一堆黄土。
陈三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父亲的保护了,但直到此时陈三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开始就错了,这一错就死了两回。
生命诚可贵,阎王却无情,陈三已经死够了,他绝不能再死,再死就是灰湮灭,这是他对自己下的诅咒。
陈三已经找到了九州的方向,他感觉到很久没有动静的荣耀典藏石书又有了动静,他必须隐藏好自己,不能被那虎鲨王发现了行踪。
日复一日,陈三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水界对于他来说没有一处是安全之地这一日,陈三飞身在天际,在他的脚下是滚滚黑云,电闪雷鸣,在雷雨中行显然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所以陈三直接拔身于雷云之上。没有云层的遮挡,天空无尽蔚蓝,宽广无限。
忽然,陈三发现远处蔚蓝的高空之上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白云,这小小白云出现极不寻常,在这样的高度,陈三是首次遇见。
放慢速度,陈三警惕地朝那小小白云飘飞而去。
近了,陈三在距那白云三丈处停了下来,那朵白云很小,样子也很怪,像一张云床。
更怪的是那白云上竟然躺着一个人,那人仰面躺在云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的二郎腿不时抖动,看样子极为惬意。
此人背对着陈三,所以陈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看他的衣着,陈三却又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以前在哪见过。
“啧啧!这晒着太阳的感觉就是爽,这小日子真他娘的舒坦!”
“唉!这都数十年了,也不知道我那山中的茅屋是否还在?”
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身后的陈三,他在自言自语。
而那人的声音却是让陈三心中大震,在前世,这个声音没少在他耳边唠叨过。
陈三曾经想过他应该没死,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他那德行真是一点都没变。
“余疯子。”陈三突然出声道。
不承想,陈三的这-声轻喊竟让稳稳飘在空中的那朵小小白云失去了平衡,那人竟从白云上滚了下来,看样子他吓得可不轻。
那人能在高空白云,上晒太阳,他自然不会真的就这么摔下去掉进下方的滚滚雷云中,尽管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他还是马_上稳住了身形,愣愣地看着陈三。
陈三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不是前世路见不平,拔剑数次救他于危难的余疯子还能有谁?
尽管陈三此刻头上戴着鬼面具,他眉心的那只煞气竖眼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但是他的身形和他身上的衣衫与前世余疯子救他之时却是没有两样。
“....陈三?”愣愣地看着陈三半晌,余疯子终于开口,有结巴有惊喜更有不确定。
至此,陈三终于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余疯子,就是前世唯一--个敢向他这个杀人狂魔伸出援手的余疯子。
“怎么,戴了个面具你就认不出来了?”
经历了种种磨难,陈三渐渐地看清了自己,他的性情也因此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真的是陈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整天背着一口尸箱子,从来不知道累的陈三?”陈三的身形没变,衣着没变,声音也没变,余疯子不可置信地失声道。
“那还能有假?当年要不是你拔剑相助,估计我已经死在那帮正义之士的手中了!”陈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前世拔剑相助的生死兄弟,时隔数十年再次相遇,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人去珍惜。
“我的天,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梦也太真了吧?”余疯子走上前来围着陈三转了一圈,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接着余疯子啪的一巴掌便拍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显然余疯子这一巴掌也不轻,他把自己打得啊哟了一声。
但随后余疯子又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了陈三的胸膛上,陈三并没有闪躲,随着砰的一声,陈三的身形纹丝不动,而余疯子却是小退了半步。
这下余疯子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
“原来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这下我有救了,哈哈!”余疯子突然手舞足蹈,这让陈三不明所以。
看到陈三疑惑的目光,余疯子又不安地接着道:“ 难道你也被困在了这茫茫水界,再也回不去了?”
余疯子的话让陈三心中一跳,他问道:“难道你也遇到了 那大虎鲨不成?”
“大虎鲨?这水界中到处都是大虎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余疯子不解。
听了余疯子的话,陈三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若是余疯子真被那大虎鲨困在了水界,那自己估计也别想回九州了。
“不对,你说的那大虎鲨好像不是寻常的大虎鲨,那大虎鲨很厉害?”感觉到陈三情绪的变化,余疯子又追问道。
于是,陈三只好把遇到虎鲨王的事说了出来,至于后来的事陈三只是说他被那虎鲨王重伤并把他放逐到一-座孤岛上,最后他借雷霆之力修炼功力大进这才动身返回九州。
陈三从不说慌,但他说起慌来就没人觉得他说的不是真的,余疯子也不例外。
“我的天,那虎鲨王都快成神了,我被困在这水界数十年,居然不知道那些大虎鲨中还有这样的高手,真是太恐怖了。快!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那海鲨王发现我们就死定了!”
这数十年来,余疯子一直住在一-座小岛上,刚才他还在说自己的日子过得真他娘的舒坦,但一听陈三说到虎鲨王,余疯子的后背便已被冷汗湿透。
此时的余疯子真的很佩服自己,他居然在虎鲨王的地盘上生活了数十年,这是胆量还是无知?余疯子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敢回他居住的那座小岛,他只知他一刻也不想呆在水界了。
于是,陈三和余疯子便风驰电驰般地往九州的方向而去。
最终,陈三二人看见了绿水青山,如诗如画的九州。
历经生死,时隔三年再见九州,陈三心中的感慨外人无法体会。
或许是太激动了,余疯子停了下来,见他如此,陈三也停了下来。
站在高空,俯瞰九州,陈三觉得此刻的九州最美,美到让人心醉,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余疯子痴痴地望着九州大地却突然对陈三说道:“ 我曾经无数次在此远远地看着那片如诗如画的地方,我做梦都想回到那曾经养育我的地方,但是,我却回不去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陈三记得余疯子说过他被困在了水界再也回不去了的话,但是陈三却想不出是何原因,此时余疯子再次提及,陈三便问道:“为何?”
余疯子幽幽道:“ 你还记得当年天降九碑吧,我亲眼所见很多很多人化作了飞灰消失在眼前,虽然我知道我的命运也会和他们一样,但是我却没有害怕,或许是因为来不及。”
“天碑的威能终于撞到了我的身上,剧烈的疼痛传来,然而我却没有被磨灭,只是被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撞飞了。”
“痛苦让我一直保持着清醒,那种痛深入骨髓,深入每一根神经,我只记得我飘啊飘啊,不知道飘了多久,最后摔在了一座小岛上。”
“小岛上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哪怕是一只小鸟我都不曾见过!”
“后来我的伤好了,二十年后我成圣了,我终于可以飞了,带着无尽的希望,我飞啊飞,飞到了这里,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我不顾一切地向那片美丽的大地冲去,我要回家,在那里还有一间属于我的茅屋!”
“但是,在靠近那片大地的时候,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了,那股力量撞在了我的身上,又把我撞得倒飞而回!”
“我当然不甘心,我又奋力地向那片大地冲去,那里是我的家,我不能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