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敏,林晚夏的女儿。
“哎?”林晚秋被撞得后退半步,怀里的小身子软软的,带着股奶香味。
“敏敏,你这小糊涂蛋!”林晚夏笑着走过来,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拉,“这是小姨,我才是妈妈。”
徐敏仰着小脸,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林晚秋,又看看林晚夏,突然咯咯笑起来:“妈妈和小姨长得一模一样!就像镜子里的人!”
听到徐敏的话,林晚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是啊,她和林晚夏是双胞胎,小时候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辫子,连哭起来的声调都一样。
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变得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林晚夏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当年你姥姥还总把我们俩认错呢。”
她转向林晚秋,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快进屋坐,我给你沏糖水。”
林晚秋跟着她们走进堂屋,脚像踩在棉花上。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炕上铺着新做的粗布褥子,墙上贴着张“农业学大寨”的画,画旁边还挂着徐向东的奖状,红底金字,看得人眼晕。
徐向东已经站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在炕桌上,对她点了点头:“晚秋来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像山涧里的泉水。林晚秋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布鞋上的补丁,胡乱“嗯”了一声。
林晚夏去灶房烧水时,屋里只剩下她和徐向东,还有在地上玩石子的徐敏。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徐向东翻书的声音,一页一页,敲在她心上。
她突然想起媒人说亲那天,娘拉着她的手说:“顾家在镇上有工作,每月挣现钱,比村里刨土坷垃强。”
那时她觉得娘说得对,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可现在看着徐向东温和的侧脸,看着这屋里的安稳和体面,她突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当初再等等,没被那些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会不会现在坐在这屋里的人是她?
会不会徐敏喊的“妈妈”是她?
会不会……
“小姨,你看我捡的石子!”徐敏举着块红石头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秋勉强笑了笑,石头被晒得暖暖的,像她此刻发烫的心。
她知道,自己和林晚夏的人生,从她点头答应顾家亲事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岔开了。
一个走向了她以为的安稳,一个等来了真正的风光。
晚饭的炊烟刚漫过徐家的院墙,院门外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林晚夏正往灶膛里添柴,听见动静手一顿,这脚步声她太熟悉了,是父亲林建国。
每一步都像砸在石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果然,下一秒就响起了粗粝的嗓门:“晚夏,在家吗?”
林晚夏赶紧擦了擦手掀帘出去,就见父亲背着双手站在院里,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睛直勾勾盯着堂屋门口。
林晚秋正坐在门槛上发呆,手里攥着徐敏塞给她的半块麦芽糖,糖汁黏在指尖,像块化不开的心事。
“爹。”林晚夏刚叫了一声,就被林建国打断了。
“晚秋!”他两步跨过去,声音里裹着火气,“你是不是跟斯年吵架,还跑到你姐家?我问你,是不是又作妖了?”
林晚秋被吼得一哆嗦,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我没有!是顾斯年他……”
“他什么他?”林建国瞪圆了眼睛,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斯年那孩子在县里上班,挣工资养家,对我和你妈孝顺,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不知足?”
他越说越气,指着林晚秋的鼻子数落:“当初要不是我替你把着关,你能嫁进顾家?我告诉你林晚秋,今天必须回顾家,给斯年和你婆婆道个歉,再闹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晚秋被说得眼泪直掉,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我不!凭什么让我道歉?”
她把手里的麦芽糖往地上一摔,糖块滚进柴草堆,黏了满身灰,“我在那儿受气,你们谁管过?”
“你受什么气了?”林建国的嗓门更高了,“顾母把你当祖宗供着,斯年的工资全给你攥着,你还想上天?我看你就是糊涂!”
眼看顾斯年马上又要开工资了,林晚秋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闹!
那可是钱,这个死丫头是疯了吗,非要和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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