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铜锣心中所想,云奕可谓是了如指掌,就连对方何时送出的书信,他都能准确知晓。
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云奕却显得异常平静和淡定。
一来,云奕深知自己有着正经的身份背景,只要不与打更人直接发生冲突,他就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二来,云奕对周大壮的话心存疑虑。
他想知道周大壮所言到底有多少真实成分,同时也对那个神遗教的执事丰道人充满了好奇,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丰道人究竟有多少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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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蒸腾的午后,街角老槐树下的茶摊总是最先热闹起来。
粗陶茶碗在油腻的木桌上磕出沉闷声响,脚夫们解开湿透的麻布褂子,往长凳上一坐便扯着喉咙喊。
“来碗最解乏的!”
茶摊老板早已见惯这阵仗,铜壶嘴儿往空中一扬,滚水便准确落入茶碗,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磨得发亮的条凳。
力工们捧着碗狼吞虎咽,茶汤混着额头的汗珠淌进衣领,不过一盏茶功夫,又扛起扁担消失在巷弄深处。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不会真的留在木桌旁细细品茶,况且这些茶水并不珍贵。
像云奕这样的,看似普通,马儿却又神俊的人,自然引人侧目。
他已经连续在这儿坐了三日,身旁还有个神秘兮兮的人陪伴,看样子像是仆人,端茶倒水的,省得茶摊老板忙活。
当暮色如墨汁般从远山泼洒开来时,茶摊角落的煤油灯开始变得越来越耀眼。
茶摊老板来到跟前,用肩上早已辨不出原色的粗布擦干净脸上的汗水,低声道。
“这位少爷,天色不早了,老汉我准备打烊收摊,您明日再来吧。”
云奕的左手放在桌面,缓缓前推,收回来的时候,一粒碎银留在了原处。
“老哥今日多忙一会儿吧。”云奕的声音像秋夜里的竹叶,沙沙地拂过茶摊老板耳畔。
老板眼前一亮,这样的茶摊比不上茶馆酒楼,挣的都是微薄收入,云奕一出手,顶得上他半个月的辛劳。
他也不胆怯,伸手将碎银取走,没有放在腰间的布袋中,而是塞进了怀里。
“那我再给少爷烧一壶热茶。”
这壶茶水来的很快。
“少爷慢用。”
眼看周大壮伸手接过茶壶,云奕抬起头。
“老汉,你稍微走远些,等会再回来。”
这也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自己累的有些眼花,茶摊老板只觉得这位青年的目光深邃,和善中又带着些许的锋利。
他虽然犹豫,却也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过他仍担心自己的这些家当,在最远处的街尾转角停下,能够远远看见茶摊上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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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猫出现在火光照亮的区域内,最后跳到桌上。
茶摊老板看不清那只猫的花色,也只能从形态动作上推测是一只身材肥硕的家伙。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一个身披黑衣的人从街道的另一端走来,不偏不倚的坐在云奕同一张桌上,似乎就是为了找对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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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奕静静地坐在木椅上,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摩挲着面前那只茶碗。
他敏锐捕捉到身旁周大壮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绷紧,他立刻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必然比周大壮高,至于这位是否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丰道人,目前还难以确定。
不用他提醒,周大壮很快也给对方倒了一碗茶水,还有些温热,用来解渴解乏再合适不过了。
黑衣人似乎对这碗茶水毫无疑虑,他毫不犹豫地端起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也就是对方仰头的功夫,云奕借着灯光看清了他下颌处银白的胡茬。
一般来说,修行者的寿命通常会比普通人更长一些,随着他们修为的不断提升,这种效果会越发显着。
而且,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希望能够保持自己年轻力盛的状态,毕竟成仙长生是无数人的终极目标,青春永驻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样的丹药、法宝,也有不少,销路很广。
因而对方的状态有两种最大的可能便是,此人是个老妖怪了,或是后天入道。
云奕的手指轻轻敲击的桌面,咚咚的声音格外响亮。
“介绍介绍吧。”
周大壮心里很清楚,这番话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的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同时,掌心也开始微微出汗,细密的汗珠逐渐渗出来。
他一边紧张地盯着黑衣人,一边不停地给对方使眼色,希望对方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
令他失望的是,黑衣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黑衣人藏在衣帽下的双眼此刻正充满了震惊。
对面这位青年气势并不强大,可当他在对面坐下来的时候,一股强大而霸道的精神力如同一座山一般压在了黑衣人的头顶,让黑衣人瞬间感到自己的识海都有些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周大壮硬着头皮,开口道。
“这位是…教内执事,丰道人。”
“这位是云道长,是…”
云奕的身子前倾,桌上的不听也同时看向没有露出真容的丰道人。
“一介散修,不值一提。”
丰道人终于适应了那股霸道的精神力,他扭了扭肩膀。
“道友谦虚了,不知今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虽说是周大壮借助「祈令」施法,但他也看出来了,是面前之人在主导这一切。
云奕没有回应,嘴角挂着微笑。
霎时间,灵气在他周围翻腾,最重要的是,因为沐浴了「圣灵之血」,不加掩饰的情况下,他所催动的灵气带着一种让人浑身难受的阴邪气息。
周大壮伸手按住腰间,那是「祈令」在发光发烫。
与此同时,对面的丰道人也察觉到贴身的「祈令」出现了异常。
他表情复杂,三分惊讶,五分惶恐,还有两分欣喜。
只因他清楚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听说前去灵剑派的精锐们,遇见的就是这个情况。
这样的好事也让自己给碰上了。
可现实很快就泼了一盆冷水来,街尾传来阵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