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薇、贞还有可爱的女儿艾丽去游山玩水了,可怜的诺恩还得收拾战后的一大堆事。眼下与法兰西不大可能再爆发大冲突了,但是战争带来的问题可是一个没少。
除去让弗兰德斯接收的阿图瓦伯国,诺恩此战获得的战利品还有诺曼底、香槟、佛孟达以及相当于一个伯爵领的巴黎。而这些地方都需要分兵驻守以及相应的后勤补给方案。
“令幕僚部拟制方案,审阅后执行。”
诺恩大笔一挥,一个需要瓦兰及整个幕僚部加班一星期的工作就这样搞定了,诺恩只需要一星期后审议看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好。
而至于这些占领地的民政问题,诺恩想了想就不能像军事那么简单了,起码一个人搞不定——起码得多派几个。
“令政务部抽组人员前往新占领地,与当地驻军交接民政,优先从大城市开始,再逐步覆盖镇一级,可视情提拔当地人作为副手以及基层官吏。”
诺恩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觉得这份命令还是有点欠妥当。不是政务部的负责人福克斯能力不行,也不是政务部不够精干,实在是新占领的地方情况比较复杂。
以前诺恩到处开疆拓土,其实基本上算是日耳曼及斯拉夫文化圈,像荷尔斯坦因及汉堡属于新建立的日耳曼文化,而丹麦算是斯拉夫文化圈,语言风俗基本还算接近。而诺恩本人也算是帝国和神罗的混血,就血统方面还是比较让当地民众和贵族接受的。
但是现在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从四百多年前就不再和东边的邻居属于同一个国度了,如今已经可以算是法兰西文化圈,当地的文化、习俗乃至语言都和帝国不同。
当然也是托某个国祚不长的查理曼,欧陆比较流行的官方语言是法语,所以诺恩手下的民政官还是有能人,可以不至于到了法兰西连话都听不懂的地步。
当然,方言问题没法解决。学过普通话的人不一定听得懂广东话,一个学过法语的吕贝克人自然也很难听懂诺曼底的乡下到底说什么。
这就是诺恩为什么允许招募一部分当地人进入政务部了,实在是现实所迫。
不过这些人诺恩也不亏待他们,不会像罗马一样被划分成二等公民,也不会像大怂或者大萌一样一辈子只能当个吏。
官方化的说法是,只要干事得力,政绩突出,自然升职加薪,主政一方不是梦。从镇长做到郡长再做到地区行政官,甚至进入诺恩的宫廷共商国事,这些都不是梦想。
这样的文官在地位与权力上,哪怕比起同级的贵族,也仅仅只是先行个礼的区别罢了。而且文官不需要上战场拼杀,也没有贵族那样的门槛,自然能招募大量的小镇做题家,划掉,主要是以地方乡绅为代表的中小地主。
治理地方需要时间,而免税的三年便是堪称黄金新手期。看在免税的份上,这些来自帝国的行政官员只要不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只是行政上有些小失误的话,当地民众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三年以后,当地的行政班子应该已经成熟,可以慢慢开始治理和改善,逐渐推广诺恩宣传的健康生活方式了。
不过为了帮助这些文官尽快适应当地,诺恩还是另外起草了两份命令,分别发给税务局和汉吕联盟,要求他们配合政务部工作。
主要还是怕那些地头蛇觉得诺恩的手下软弱可欺。因此诺恩必须要给这些官员一些足够的底气。
虽然税务局这三年收不了税,但是依然可以顺便查查某个人有没有违法之举,然后强袭,破门,审判,吊死一条龙服务。
而要是这些地头蛇搞软性对抗,通过控制市场来裹挟民众与诺恩对抗,那么汉吕联盟则可以提供足够的生活必需品保证当地所需,顺便把当地市场给吃掉。
处理完这些工作,诺恩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
“唉,还记得我最初的梦想只是想要顿顿白面包,月月有新衣而已,可是……”诺恩看了眼书桌上一堆文件,叹了口气:“我怎么记得我男爵的时候没这么多事啊!”
可是似乎有人连诺恩叹息的时间都不想给。
“陛下。”一名侍从敲门进入道:“来自金雀花的使节已经在外面等待,”
“请他进来吧。”
诺恩有些意外,这个时候约翰派人过来,总不可能是说声恭喜的吧?
门开,进来一位贵气十足的使节。深红天鹅绒紧身上衣,绣着金雀花家族的狮子纹章,领口袖口缀着蕾丝,走路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他优雅地行礼,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尊贵的诺恩陛下,金雀花家族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恭贺您取得对法兰西的辉煌胜利!”
诺恩不置可否的摆摆手,指了指椅子,“坐。贵使远道而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说句恭喜?”
“诺恩陛下时间宝贵,我就不废话了。”使节坐下,调整了一下袖口的蕾丝,笑容无懈可击:“我奉吾主约翰王之命,特来与陛下商讨一件……关乎我们古老盟约与正义的事宜。”
“哦?请讲。”诺恩端起水杯,等着对方图穷匕见。
“众所周知,”使节清了清嗓子,仿佛在宣读圣谕,“诺曼底公国,自古以来就是我金雀花王朝神圣不可分割的祖产!只是不幸被那暴戾的法兰西前国王菲力二世用卑鄙手段强占。”
“如今,陛下您英勇无双,击败了那不义的窃贼,光复了诺曼底!吾主认为,基于我们深厚的盟友情谊以及对公理正义的共同追求,诺曼底……理应物归原主,回到它真正的主人——金雀花家族的手中!”
诺恩差点没把水喷出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约翰你跟菲力说自古以来,他把诺曼底还你了吗?如今你是觉得我脑子坏了还是我太善良了?
“贵使,”诺恩语气平淡,但眼神锐利,“诺曼底,是我麾下将士用刀剑、用鲜血,一寸一寸从法兰西军队手里夺下来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我士兵的汗水,甚至生命。你说‘物归原主’?按这个说法,巴黎是不是得还给罗马人?毕竟他们‘自古以来’也占过?”
使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陛下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之间的盟约……”
“盟约?”诺恩打断他,“贵使提起盟约,我倒想问问。半年前我的领地遭遇百年不遇的洪水,粮仓告急,我派人向盟友求购粮食应急,价格好商量。贵方的回应是什么?‘领地叛乱,粮食亦紧’?”
诺恩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刀:“再之前,我与法兰西主力决战在即,急需要盟友在西南方向发起佯攻,只需往前线城堡塞个几千兵待着就能做好的事。结果呢?贵方贪功冒进,大败而回。还害得我决战之时差点被偷袭后方。”
“就算我处置得当,吕贝克第一战团也折损近半!”
这一句话,诺恩的语气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了,而之后更是如同暴雨一般吼道:“现在,仗打完了,地盘到手了,你们跑来说‘盟约深厚’,空口白牙就想拿回一个公爵领?你还要脸嘛?”
使节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优雅全无,带上了威胁:“陛下!请注意您的言辞!强占盟友的合法祖产,这将严重损害我们两国之间宝贵的友谊!吾主约翰王对此事极为重视!若陛下执意如此……恐怕我们的盟约,将难以维系!” 他刻意加重了“难以维系”四个字。
诺恩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反而笑了,是那种看到猎物掉进陷阱的、略带残忍的笑。
“哦?断盟?” 诺恩慢悠悠地说,“好啊。请便。”
使节顿时僵住了,他没想到诺恩这么重视盟友的一个人居然就下定决心断盟,一时间之前准备的方案都没了作用,只得脸色一变,转为苦苦哀求道:
“陛下,彼此之间都是几十年的盟友,先王理查在世时还是您的至交好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诺恩内心冷笑一声,我和理查是互惠互利,你约翰却是上杆子来求我,还这种态度,要不是接下来用得着你,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不如这样。” 诺恩起身,走到墙边巨大的法兰西地图前,手指戳向地图上代表巴黎的位置,然后重重一划,指向了法兰西王室目前仅存的、由王太子路易龟缩的核心领地——奥尔良一带。
“不如想想这个。” 诺恩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使节,“法兰西王室被我击败,战死战伤者起码过五千,士气也是相当低落。”
“诺曼底虽然富庶,但格局太小了”诺恩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使节,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可以在此正式承认并全力支持——金雀花家族的约翰王,为法兰西王国唯一合法的国王!”
诺恩直起身,摊开手,笑容像个正在推销宝藏的魔鬼:“想想看,有了我的背书,再加上约翰本来就拥有的阿基坦、布列塔尼亚,还有安茹等地的领主头衔,那么约翰随时可以召开法兰西贵族会议,宣布卡佩家族作为法兰西王室不作为,然后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
诺恩这话倒是没说错,原本属于法兰西王国的弗兰德斯、诺曼底、香槟、佛孟达这四个大贵族头衔被菲力宣布放弃,剩下的阿基坦、布列塔尼亚,安茹和普瓦捷在约翰头上,而法兰西王室头上只剩下了奥尔良、图卢兹和勃艮第。
这么算来,一共七票的法兰西贵族会议,约翰自己占了四票,还能输?
“而有了‘法王’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贵主约翰王,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收回’那些‘自古以来’就属于法兰西国王的土地了吗?比如,奥尔良?比如,图卢兹?甚至……整个勃艮第?”
诺恩画的饼太大,一下令使节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本来的任务只是讨回诺曼底,现在却仿佛看到一个国王头衔在向约翰招手,这不得不令使节震惊。
“这……我无权决定,必须要回禀我主。”
“那好,快去快回!”诺恩一摆手直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