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军看到邓波淡定自若的神情,知道对方是仗着控制住了阿琳,笃定自己不敢动手。
他眼神里充满着纠结与痛苦,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拽紧的拳头,用牙缝里一个一个字地挤出:“算你狠。”
邓波整理一下被刘正军拽皱的西装领口,冷笑道:“算你识相。”
他又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万,接着说道:“这一万你要不要拿走,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哦。”
刘正军知道,现在不拿走这钱,等于彻底决裂,阿琳的安全就让人堪忧。
他眼神死死盯着桌上那沓厚厚的钞票,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烙着他的尊严和良知。
沉默了好久,他才伸出手,将那一万连同之前的五千,死死攥在手里走到房门口,回头怒视了邓波一眼。警告道:“如果我的女人少了一根头发,我刘正军拼着这条命不要,也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邓波满意地笑了,摊摊手:“这就对了嘛,不能让老板一味地付出,只有这样合作才能共赢。军哥放心,军嫂在我们这里,绝对比在哪都安全。等事成之后,你们小两口就能团聚,共享富贵。”
刘正军不再看他那张虚伪的嘴脸,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砰”的一声巨响,他猛地关门声,隔绝了邓波得逞的笑声。
假日酒店与辉凡手袋厂同位于桥头村,均毗邻107国道,只不过假日酒店坐落在国道进入桥头村的入口,而辉凡手袋厂则位于国道贯穿村庄后的尾段,靠近南五村。
刘正军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老邱饺子馆门前。
祁芳已经跟随汪文羽和蒋家姐妹回四川,饺子馆已关门歇业。
旁边士多店的老板看到刘正军,亲切地招呼道:“军哥,凡嫂包了两辆大巴,带了许多亲朋好友回你们四川,你怎么没有走呢?”
“我大嫂回家了?”
他已中断与蒋凡身边人的联系,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店老板点头道:“今天清晨动身的,仅仅在辉凡厂里就装了满满一车、古总、郝副总、王副总这些都走了。”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马上补充道:“不过耕哥没走,他在饺子馆坐到中午才离开。”
饺子馆的人与左邻右舍的店铺老板关系都不错,而经常来这里的亲友与这个店老板也十分熟悉。
刘正军听到张春耕还留在这里,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瞬间又暗淡下来。
他望着不远处的辉凡厂大门,沉默了很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道:“拿包三五香烟。”
老板回到店里,拿出香烟和找赎的零钱。
刘正军接过香烟,将零钱推了回去道:“不用找了。”说完,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这里。
老板看着手里的90元,喃喃自语道:“凡大爷一倒,缺了主心骨,他的这些兄弟好像掉了魂似的。”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接着忧心忡忡道:“可惜大爷那样的好人,他倒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又来找我们这些小本买卖收取保护费啊!”
刘正军沿着国道继续前行,来到桥头、南五、新塘三个村交界的一处草坪上坐下。
临近傍晚,草坪上留下一地的烟头,他才站起身,步伐迟缓地来进附近一个公用电话亭里。
拿起话筒正准备拨号,马上想到离开白沙租屋时,没有拿走汪文羽配给他的大哥大。
那天晚上,汪文羽是先拨打了他的电话,电话关机,她才拨打了他的传呼。
当阿琳摔了他的传呼机,他才知道,阿琳早早要他回租屋亲热,是想到亲热后才好开口,要求他去假日酒店当队长,为了避免蒋凡身边人联系他,假借亲热时不想被人打扰,一定要求他关机。
因为房子是肖雨欣出面租的,他离开时,无颜直面肖雨欣,将房门钥匙和大哥大都留在了屋里,让房东通知肖雨欣来取。
传呼机摔碎,那部大哥大也可能给他的困境,带来一线生机,想到这里,他赶紧打了一辆的士来到曾经的租屋,看到房门敞着一条缝隙,以为肖雨欣已经退租。
他心情失落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张春耕正背对着门口,独自坐在他和阿琳曾经最喜欢的那张双人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悲伤和孤寂里。
听到开门声,张春耕猛地抬起头。当看清站在门口、一脸落魄憔悴的刘正军时,眼中的迷茫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吞噬。
“刘正军,”他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双眼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你他妈的这个狗杂种、叛徒,还有脸回来,老子打死你。”
怒吼声未落,他已像一头暴怒的雄狮般扑了过来,碗口大的拳头带着所有的恨意和失望,狠狠砸向刘正军。
刘正军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
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脸颊上,他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嘴角立刻破裂,渗出血丝。
“王八蛋!软骨头!为了钱连兄弟都不要了,你对得起凡哥,对得起我们吗?”
张春耕一边嘶吼着,一边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倾注着这两天来所有的愤怒和心痛。
刘正军被打得东倒西歪,撞翻了墙边的衣柜,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始终没有还手,甚至没有用胳膊去护住头脸,咬紧牙关承受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张春耕彻底打红了眼,一把揪住刘正军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又是一记重拳砸向他的腹部。
刘正军痛苦地蜷缩起来,干呕着,却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愧疚。
这种近乎求死般的沉默承受,终于让暴怒中的张春耕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再次举起的拳头僵在了半空。
眼前的刘正军,鼻青脸肿,嘴角淌血,狼狈不堪,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对抗,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深深的绝望。
这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刘正军,那个即使打不过也会拼死反抗的刘正军。
张春耕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地上的刘正军,厉声喝道:“你投靠了洪兴那个杂种不是很威风吗?为什么不还手?有本事就和老子较量一次,老子还当你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