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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的老物件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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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削它!不听话的文物,一定得削!沈乐你说削哪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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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救啊!”

“老板,救一救啊!”

韩教授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划开,才听了两句就气不打一处来。救?

救什么救?

考试不及格需要我救,还是论文没攒够需要我救?

我的学生,但凡稍微努力点的,绩点不说4.0吧,平均都在3.5以上,论文更是每个人手里攒了三四五六篇——

沈乐给你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

一个实验室尽着你们用,所有的仪器,随便你们用,不必和外人排队!

哪怕试剂,便宜些的试剂,他都不收费了!

不对,这个喊救命的声音,好像就是沈乐!

“怎么了?”韩教授翻身而起,攥紧手机:

“出什么事了?你闯了什么祸?什么地方要我帮忙?”

一边问,一边心脏砰砰跳动。讲真,沈乐现在会闯出来的祸,他已经完全兜不住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任何特异功能。

但是,自己学生遇到困难,拼死也要帮忙——他不行,还有系里,还有院里,还有学校,top2的学校都扛不住,背后还有国家呢!

“老板,求补课啊!”手机对面的声音惨得要捶胸顿足了:

“离开您了我才发现好多东西不会!书到用时方恨少!您的绝技我全都不会!目测建筑物高度,长度什么的,我一窍不通啊!

——求让我回来!求重新补一补课!”

韩教授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就是劈头盖脸地教训:

“叫你好好学你不肯学!叫你练你偷懒!看,要用到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吧——不要以为仪器设备什么时候都能用啊!”

沈乐唯唯听训。他卷起袖子,开始收拾东西,和研究所诸位教授告别,准备飞花城去老板工地那边。

刚收拾完出门,就一头撞上了火急火燎,赶最早一班飞机飞过来的导师:

“你是说,你亲眼看到了含元殿?”

韩教授抓着沈乐肩膀,整个人蓦然前倾,双眼灼灼放光。看那样子,如果附在沈乐身上可以看到他的记忆,老教授会毫不犹豫魂魄出窍: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历史上真正的含元殿,不是你自己做梦梦见的?!”

“应该是吧……”沈乐努力搜索着记忆给导师解释:

“我修复文物的过程中,有一定几率,看到文物主人凝结在物件上的回忆……

如果那身铠甲的主人真的到过长安,真的上过含元殿,我觉得,我看到的应该是真的……”

他掰着手指,慢慢地给导师解释。烽燧上的驻守,沙漠里的拼杀,翻山越岭,走了十个月回纥道,一直来到长安……

“为什么我没法看到啊!”两人在工作室里落座,导师恨恨地捶了一下桌面,两眼通红。含元殿!

那可是含元殿!

大明宫,含元殿,盛唐辉煌的精华所聚,在整个建筑历史上,也是一座巨大的丰碑!

后世的乾清宫什么的,论气势宏伟,论盛世景象,跟含元殿比起来,那就是个渣渣!直接甩出去七八十条马路啊!

哪个做古建筑修复的学者,不想亲眼看到,亲手摸到含元殿……

“呃,老板,看到这段记忆代价很大的……我跪了不知多少次……”

“跪?磕头都行啊!”韩教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磕几个头就能让我看含元殿的话,我每天磕都行!一天磕一百个头,能让我测绘的话,我把所有同事学生全部拉来!”

沈乐又是好笑,又是心有戚戚焉,忍不住点头。给皇帝磕头,不行;

给含元殿磕头,我哪怕犹豫一秒钟,我都不是古建修复专业的人!

就问我加价十倍,你能加量十倍么!五倍也行啊!!!

“对了,你看到的含元殿是什么样?”

激动过后,韩教授一刻不停,立即询问。沈乐磨磨蹭蹭地打开电脑,调出他画的草图。

老教授只瞥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干脆地铺开记事本,握住铅笔:

“你说,我画!”

“呃……台基的大小和形状是没错的,和考古大概一样……”

“殿前三层台阶……龙尾道从东西两阁曲折向前……”

“间缝梁架……前后乳栿……上檐柱头……内槽柱头……转角斗栱……”

沈乐绞尽脑汁,拼命回忆。有些地方能记得,有些地方就只能说个大概,或者用手比划“我看到的大概是这样”、“感觉比例要更开阔一点”。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导师,一迭纸,一支铅笔,像警察画嫌疑人画像一样,一点一点,堆迭出了他记忆中的含元殿!

沈乐真是五体投地。他好歹也是top2大学的研究生毕业,虽然没能考编成功,专业领域却从来不虚那些师兄师姐——

但是看导师这一手才知道,什么叫专业,什么叫水准。

随手一画,横就是横,直就是直,各种各样的梁架结构长什么样子,那些层层迭迭的斗拱长什么样子,随手就能画出来。

想不起来你看见的是啥了?

来,导师亲手画几个给你挑!

一个说,一个画。足足半天过去,沈乐讲得口干舌燥,终于看到一座恢弘的殿宇跃然纸上。

韩教授左看右看,还是紧紧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意:

“你……还有机会看到它吗?”

我也不确定。这身铠甲,腰带和皮靴的记忆,我已经压榨完了啊……

沈乐半句话来到舌尖,迎着老板期盼的眼神,居然不敢吐出。想了想,不甚肯定地回答:

“也许吧……”

剩下的长矛,半边护心镜,还有未来可能扒拉出来的其他东西,说不定,还能带他再看一次含元殿呢?

没有含元殿,也有大明宫,没有大明宫,还有长安城,就算连长安城都看不见了,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值得记忆的建筑——

总之,艺多不压身啊!

“所以你想要学什么?目测?手绘?还是——”

“先学目测吧!”沈乐眼巴巴地盯着导师,只差跪下去抱老人家大腿:

“老板,那时候在大明宫里,我不能光靠眼睛就估计它的高度宽度,我好后悔啊……”

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激光扫描仪帮忙干活的!

有时候,你什么都不能依靠,甚至没法举起大拇指,依靠手指的左右横跳来测距!

“啊……这个很多时候都是靠经验……”韩教授想了想,有点为难:

“算了,你来跟我干活吧。干一段时间,干多了,就懂了……这个要下苦工的,你真要学吗?”

“真要啊老板!求您务必教我!下次再看到含元殿,还是画不出来,我要后悔死的!”

“但是你画出来了,那也不是被学术界承认的含元殿。”韩教授一双老眼盯住沈乐,已经有些老花的眼睛目光凌厉,几乎要把沈乐心脏刺个对穿:

“你花了这么大功夫去学,这个图,这个模型,也只能你自己收藏起来,看着开心开心。

永远不可能上期刊上会议,也不可能有专家,照着你拿出来的模型去动手修复,动手重建——这样的话,你还要学吗?”

“还要学啊。”沈乐想也不想,就认真点头:

“老板,我现在学这个,不是为了别人,是为我自己——为了下次再看到能不后悔。再说了,我真的做出来了……”

他忽然狡黠一笑,眉目灿然:

“对着答案倒推,总比啥都不知道,从一堆地基和灰烬顺着推要方便吧?”

韩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色却是欣喜。他抬手拍了沈乐一下,转身往外走:

“行吧,那你就跟我来吧。以后把含元殿做出来了,把未央宫做出来了,记得别说是我教的就行……”

“啊这,老板,你现在嘱咐这个,好像有点太迟了……”

沈乐老老实实背起行李,跟导师去工地回炉重造。路上一边走,韩教授就开始一边指点沈乐:

“首先,你要熟悉你的步距,要能控制每一步的步距均匀……如果能记住步距,龙尾道上走一遍,就能测出长度了……”

道理我都懂,问题是,说得好像我懂了就能做到一样。沈乐一边默默哀鸣,一边按照老教授的指点,开始练习:

“刚刚这段墙多少米长?”

“啊,我再走一遍!”

“这砖头长度多少?”

“20?22?25?等我量一量……”

“记住你的手掌长度!手指长度!一拃是多长!用手脚长度量砖长,然后数砖头,这是非常简单有效的测量方法!”

“前面那个屋檐有多高?”

“啊这……”

沈乐按照导师教的方法竖起手指:

“等我估计一下……”

训练,训练,魔鬼训练。为了大明宫,为了含元殿,拼了!

白天跟着老板打下手,把各种各样的训练贯彻到日常工作当中。晚上抱着图册,奋力记忆,奋力绘画:

抄啊!

照着画啊!

务必要像导师一样,把所有细节牢记于心,不用翻书就能画得出来,闭上眼睛,就能在心底勾勒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在看到古建筑实物的时候,不用拼命辨别哪个形制是哪个形制,才能有心力去记忆这些细节!

沈乐在韩教授那里努力干活,努力打了两个月下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贯彻每一样训练。

两个月过完,这个项目也告一段落,老教授终于赶人了:

“能教你的都教你了——至少现阶段都教给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练了。走吧,走吧!”

“把您名字说出来也可以吗?”

“……滚!”

沈乐一步一回头地滚了。滚回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披挂上铁甲,戴上头盔,捏着鼻子穿上皮靴,和它们交流感情:

“再带我看一次大明宫吧!我愿意从头开始走!我愿意走十个月回纥道!求求了!”

“给你磕一个也行啊!”

很可惜,并不行。铁甲也好,头盔也好,皮靴也好,给出去的记忆,都没有重播功能——

通关了就是通关了,不可能再来一遍。

沈乐给它们输入热流也好,把铁甲皮绳解开了重新串甲片也好,给皮靴刷灰尘涂油也好,甚至真的给它们磕了一个也好,没反应。

唉,就惨……

有生之年,我还能再看到一次大明宫吗?

或者,我应该尝试,对外征集一些盛唐时期的文物,动手修复,赌一赌运气?

沈乐唉声叹气。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无效,也只好动手干活,期待这组铠甲武器的下一件,能够给他满意的答复。

铠甲基本上修复完毕,剩下的,就是沙漠里面一起扒拉出来的那个矛头,和后面的半截木柄:

“唔,这个难度终于不怎么高了……”

沈乐安心地吐了口气,卷起袖子干活。矛头是铁质的,柄是木头的,修复这些东西,他都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

基本上不用怎么纠结,铁器清理、除锈、用金行力量填充;木柄拆下来扔到水里,倒营养液催长就完了……

了……

了……

沈乐瞪着木柄和矛头的接合部分说不出话来!

说好了只是个木柄呢!

说好了把木柄往矛头后面的空心处塞进去,再钉个楔子固定好就完了呢!

说好了批量制作的,步兵最常见,也最便宜的武器呢!

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塞东西啊!虽然不怕丢,但是,真的不会出现,这把长矛因为太便宜了,打坏了、折断了,随手就丢掉的事儿吗?

沈乐死死盯着ct图像。还好他够谨慎,稳了一手,明明是一眼能望到底的物件,还是扔到ct机里走了一遍。

当然,初心是为了探伤,确定这个矛头哪里有比较大的裂缝、伤处,拆解的时候要分外小心;

然后,就给自己拆解出了奇怪的东西:

“这里面到底是啥?小小的,形状特别奇怪的……”

他耐着性子,用细针、小刀一点一点剔拨勾挑。矛头木柄历经岁月,已经非常酥脆,稍微用力大一点,就能直接塌下来一块。

截面积不到一平方厘米,长度不到五厘米的固定楔子,沈乐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它拆下来,双手捧着木柄,供奉到边上:

“来,让我看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把精神力探入矛头内部,裹住、托住那件形状诡异的不明物体。

慢慢倾侧矛头,在尽量让不明物体均匀受力,不发生形变的情况下,把它“请”了出来。

灯光下,才扫过一眼,就忍不住叫一声苦:

“这东西要我怎么修啊!!!”

面前的东西,嗯,只能说是东西了,沈乐第一眼甚至没看出到底是啥。仔细观察好几遍,才理清了一点脉络:

这是一把刀。

或者说,曾经是一把刀。

刀身厚重,刀背锋利,千载而下,刀锋之上,依然隐隐有血光留驻。

然而,藏在矛柄里面的,只是几块乱七八糟的碎铁,被勉强锻打?粘合?焊接?总之,是弄成了一小团……

如果不是粘合得非常粗糙,还能看到那些碎铁原本的模样,沈乐想破脑袋,估计都想不出它曾经是一把刀。

“好了,现在要恢复它的原样。”沈乐长长叹了口气。他把这一小团钢刀的尸体,送到ct机里去重新扫描,咬咬牙给自己打气:

“我能的!”

“我一定能的!”

“大不了一次一次发动共鸣,找齐它所有的碎片,再把它修好!”

他先动手修复长矛。拆出内容物之后,矛头果然十分容易修复,并没有花沈乐多少时间;

倒是长矛的矛杆本身,让沈乐折腾了很久。倒下去的营养液,它总是不肯吸收,或者说,吸收非常缓慢;

而生长的速度就更别提了,沈乐往里丢了几十个生长法术,那根半腐烂的矛杆,连内部的酥松部位都没有填充完毕。

沈乐唉声叹气,又是用放大镜观察,又是制取切片、在显微镜下拍摄横切面、正切面和弦切面的照片,最后,把照片放到群里求助:

“师兄师姐们求求了,有谁认识林业方面专家的——帮我看一眼,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好长一段时间寂静。然后,沈乐在南方认识的,修复古船的那几个博士,纷纷发表意见:

“不是我认识的木头。”

“我也不认识。”

“看形态,看细胞排列特征,不在我认识的范围内。”

“你在哪里找到的?”

“塔克拉玛干沙漠里……”

沈乐唉声叹气。须臾,群里跳起来两个字:

“胡杨?”

有方向就好。沈乐按图索骥,翻了一堆资料,长长地叹了口气。

胡杨,真的是胡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的胡杨——

这种大树对沙漠绿洲的水土保持,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就连它们,都被无情地砍伐下去,做成了长矛的矛柄,这种涸泽而渔的方式……

当年,安西四镇,已经到了多么危殆的地步了啊……

既然知道是胡杨,那就好办了。沈乐查了一堆资料,请教了当地特事局的员工——当然,是通过他们,请教了当地林业局的专家。

然后,专门调配了胡杨适配的营养液,开始往里面丢法术:

“长!长!长!给我长!”

胡杨矛柄精神抖擞地长了起来。这种树,在沙漠干旱的环境下,生长得非常缓慢,想要长到一根长矛那么长,至少要七八年;

然而,在水分充足的时候,或者说,在人工灌溉和养护下,它们也可以在二三年内,就长到两三米高。

此时此刻,它被泡在长长的水槽里,一桶一桶营养液哗哗往里扔,这根树干甚至长得有点忘乎所以:

“你别长叶子啊!你长叶子干什么!你给我按原来的样子长,长成长矛的形状就可以了啊!!!”

他劳心费力,不断沟通。胡杨却不停地抽枝条,不停地长叶子,主打一个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已读乱回:

这种在沙漠当中生长的大树,它能顶着连续上百年的干旱长起来,把树根扎到二十多米深的地下,可谓坚刚不可夺志。

此刻,它没有用树根把水槽扎穿,已经是给了沈乐面子,或者说,沈乐给水槽里加的营养液够多……

沈乐额头冒汗。他从双手悬在水槽上空挥舞,到双手按进水中,再到往前一扑,死死抓住那根矛柄。

左手攥着铜片压在矛柄上,右手绿光闪耀,拼命往里输入热流:

“你到底听不听话了!再不听话,我把你新长出来的部分全都切了,再让你重新长!!!”

铜片嗡嗡鸣动。在铜片强力压制下,胡杨木矛柄终于停止了抽侧枝、长叶子、长树皮,开始老老实实,开始往前方生长。

沈乐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把它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根长长的、漂漂亮亮的矛杆,甚至杆子上烙印的字迹都历历分明:

“刘阿大”

“赵十一”

“许三”

“王阿狗”

字迹一行迭着一行。有大有小,有工整,有潦草,有东歪西倒,甚至还有缺胳膊少腿。

沈乐轻轻抚摸着这些黑褐色的字迹,好一段时间,神思不属:

这是它历任主人的名字吗?

是从一个人手里,传到下一个人手里……它前面的主人,是升迁了,调到别的队伍去了吗?

还是残了,牺牲了?

木柄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里,一声不吭,也不传递任何记忆。沈乐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来,跳脚大怒:

“你怎么又长叶子了!信不信我削你啊!!!”

【削!一定得削!】

【削它!】

【小树不削不直溜,小人不打哏啾啾!】

小家伙们四面八方起哄。小木偶甚至跳到柜子旁边,吃力地抱了那边沈乐为砍铜印买的、刃长三十厘米的黑刀过来。

它抱着这柄能有自己一半高的生存刀,一摇三摆,递到沈乐手边:

【给!削它!】

沈乐:“……”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就算要削它,也是放到车床上去削,用这么重的生存刀,我根本控制不好,削不出完美形状?

他还在为难发呆,身边飕飕作响,小墨斗已经挥舞着铅坠荡了过来。

在他身边啪嗒一落,开始指挥箱子里的刀子、斧子、刨子、凿子:

【沈乐!你说要削成什么样!我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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