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龙虎山
不知名山谷,草庐之内,赵黄巢和谢观应盘膝而坐,落子对弈。
谢观应捏着一枚白子,不疾不徐道:“仅凭这些棋子,胜负难料。”
赵黄巢道:“哦?愿听谢兄高论。”
“其一在李淳罡,齐仙侠拖不了他多久的,其二在徐凤年,这人也绝非寻常纨绔那么简单。”谢观应道:“一个祁嘉节,还压不住他。”
“你说得对,徐凤年这小子,城府极深,老夫既然在他身上栽了一次跟头,就不会栽第二次。”
赵黄巢将手中的一枚黑子落下,接着说道:“我已说服了东越剑池的宋念卿,借我一剑。”
听到这里,谢观应眼中精光一闪道:“万里借剑?你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北凉乃离阳最大的心腹大患,但徐骁已老,世子顽劣,故而老夫当年才放了他们一马。”赵黄巢道:“岂料徐凤年此子,城府居然如此之深,差点让老夫都看走了眼,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谢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固所愿也,不敢辞耳!”谢观应保的是陈芝豹,而方浩如果还活着,陈芝豹在北凉,必将永无出头之日。
因此在杀死方浩这件事上,他和赵黄巢的目的,是一致的。
……
东越剑池,衣著朴素的青衫老头,负手而立,身后是东越剑池极负盛名的景龙剑炉。
此刻,一把瑞气腾腾,气象万千的宝剑,正在炉中炼制。
忽的,青衫老者抬首望天,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剑炉里的众弟子道:“懿白,此剑将成,你带着师弟们,退出来吧。”
东越剑池李懿白,乃是剑池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剑手,年纪轻轻,已入一品之境。
而他的老师,也就是那位青衫老者,自然就是东越剑池如今的宗主宋念卿。
李懿白眉头一皱道:“可是师父,此剑未尽全功,出则必亡,炼之何用?”
“有的剑,剑出必无回,只这一剑,就是它最璀璨的一刻,这也是这把剑存在的意义。”宋念卿道:“如今,也是这把剑,出世的时候了。”
李懿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宋念卿恭声说道:“喏!”
“起!”只见宋念卿剑指一引,浑身真气震荡,剑炉当中,神剑嗡鸣,有火焰化为凤鸟之形,冲天而起。
“去!”宋念卿剑指一划,剑炉中孕育的那一把神兵,破炉而出,冲天而起。
在宋念卿的接引下,这把只有在刹那间绽放的神剑,横贯苍穹,向远方的天穹掠去。
“来了!”龙虎山上的赵黄巢,掐指一算,眸光深深道:“去吧,去杀了徐凤年这个变数!”
赵黄巢和谢观应一齐出手,接引这把从东越剑池上空飞来的神兵,朝着襄樊城所在的方向掠去。
剑气腾空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宋念卿、赵黄巢,谢观应,三人联手,万里送剑,只为击杀远在襄樊的徐凤年!
……
襄樊城外,芦苇荡中
只剩一口气的祁嘉节,长身而立,孤零零的右手,做出握剑刺击的姿势,直指方浩。
这好似玩笑一般的举动,却让方浩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在他“天子望气术”的关照下,的确看到了一把神剑,如天火流星,从远方的天穹,横贯而来。
这把神剑拖着长长的尾焰,不断有剑身在飞行途中因燃烧而彻底消亡。
三尺三寸的剑身,到了祁嘉节手中之时,只剩下三寸之短!
这是一把在燃烧生命的剑,配上祁嘉节这个在燃烧自己生命的剑客,打出了空前璀璨的一剑。
在这一剑面前,空气都在燃烧,使得剑身上下,映照出瑰丽的绯红色彩,极尽燃烧的一剑,简直势不可挡。
……
芦苇荡的另一侧,黄龙士带着一个骑着熊猫的小姑娘,远远观望。
当看到祁嘉节倾尽一切施展的这一剑时,便是黄龙士也忍不住动容道:“赵黄巢这老小子是下了血本了,万里借剑,只为杀一个徐凤年。这就是改变既定命运的后果,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接得了这一剑么?”
雪中世界,既有命中注定,也有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顺天而行,还是逆天而为,全凭个人本事。
徐凤年的人生轨迹被改变,一切未来变得不可预知,是好事也是坏事,就看方浩能不能抗住命运的反噬了。
看着被如流星般坠落的一剑,封死一切退路的徐凤年,呵呵姑娘忍不住想要出手。
她对徐凤年的感情非常复杂,因为早年的经历,在她看来,徐凤年可以死,但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不要轻举妄动。”黄龙士道:“这小子吵着说自己要逆天而行,这老天爷是这么好逆的么?且让老夫好好看看他的器量!”
如今的情况,对方浩而言,当然非常危险,但如果连这等危机都渡不过,又如何应对天上那群垂钓人间气运的仙人?
所以这一次的危机,方浩只能自己去扛!
……
“嗡!”
感受着祁嘉节燃尽一切,方才施展出的亡命一剑,方浩心中,无喜无悲。
“血火铸金身,玄黄演社稷!”这一刻,方浩心中,一种明悟,一点智慧,油然而生。
他的指玄神通社稷鼎,应激而动,在身前显化出一尊玄黄大鼎,镇压四极八荒。
而就在社稷鼎显化的那一刹那,方浩那一身金刚体魄,缓缓消融,融入社稷鼎中,变得不分彼此。
不过这一过程,尤为缓慢,直至祁嘉节那一剑,从天而降!
天火流星,浴火重生!
方浩以气吞天下之心,生生扛下了祁嘉节的决死一击。
当象征着血与火的长剑,从天而降,方浩凝聚在身前的社稷鼎,被彻底打破。
他的金刚体魄,也被这堪称爆炸的一剑融化,显然他的大金刚境,相比李当心的大金刚境,还有一定差距。
只是,方浩做这一切的目的,皆是为了,破而后立。
“轰隆!”
方浩的金刚体魄,轰然炸裂,熔铸成鼎,最后又重归方浩之身。
在这一过程当中,方浩固然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煎熬,却也成功让自己以玄黄不灭体凝聚的金刚体魄,更进一步。
而彼时的祁嘉节,却早已化作飞灰,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