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姜子炎一边记。
之所以断定他说谎,就是因为账目逻辑和他前一次供词对不上。
有些事,听他当面说反而会被他语气态度给误导。
回头看纸面卷宗,反而清楚很多。
姜子炎检查完卷面,看向洪春秋:“麻烦你叫伙计带麻绳过来,把这人捆绑,安置到其余房间,然后让人把掌灶叫过来,我要再问一问。”
洪春秋道:“事情已明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有必要,程序上必须干净,不能冤枉人。”
“这两人哪个是冤枉的?”
“他们对于酒楼所犯的事,就是假账,挪用公款,的确不假。可整个过程还有很多细节,细节不能有瑕疵。整个事情有着因果,环环相扣。细节有瑕疵,可成反驳点。一点被反驳成功,整个事情都要重审。到了审理这一步,为的是名和财有个清白,容不得一点马虎。”
“这些是县太爷事。”
“自己家里的事,自己得比县太爷更清楚。”
“你这样活得不累吗?”
“冤枉别人,心里膈应,以后也活不好。”
这次两人对话难得没火气。
只是,仍旧理念不同。
最终,她还是拧不过姜子炎,照做了。
掌灶郑黑牛被带过来后,问了一通。
虽然大致细节基本一致,却仍旧有意外收获。
那就是有人早已看中了福满楼,先从郑黑牛下手,再通过郑黑牛搞孙不二,由此把这里整到关门后,廉价吃掉这里。
这个人也是通过赌坊来设的局。
“哼,我知道是谁了,还真是不消停。”
“要我帮你反做局吗?”
“你如何做局?”
“用酒楼来找官府借钱,借完钱就放风声说这里破产要售卖,让那谁来花钱买,卖完赶紧跑路,让人狗咬狗。”
“这馊主意,你不怕被人打吗?”
“你能跟我用这玩意儿打赌,说明你有权有势。至少夫家有点权势。背后人如此做局,说明没实力跟你正面硬刚,也不敢得罪你。利用官府来坑他,他不敢对你,只能和官府打交道。只要背后黑手不是官府,那这个亏对面吃定了。对方要是狗急跳墙报复,你做好守株待兔准备,一举歼灭。”
“你这馊主意有点毒啊……”
“馊得厉害点,就是有毒。”
“这事我自由安排,这两人我带走了——”
“酒楼亏空怎么说。”
“亏多少。”
姜子炎拿出卷宗盘算了下,报了个数。
三百四十两左右。
洪春秋说回头就把亏空送过来。
这笔钱,理应是酒楼一部分。
虽说按照目前打赌产生的前提,姜子炎该自负盈亏。
可洪春秋认为,这是她的失察之职。
毕竟,这里相当部分都是其他人被克扣的例钱。
谁补上这笔钱,就是谁来承担责任。
姜子炎是没有理由来承担这责任的。
洪春秋出钱担责,也是因为她要拿走两人另做打算。
掌柜没了不难。
关键是掌灶没了,得再招。
再招,还是得花钱。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却并不是处理两人。
“你到底怎么在这么短时间里看出账目问题的?”
洪春秋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首先,我用的计数法比较简便。”
“其次,我用的计算工具比较简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看账方法比较先进。”
“我刚刚没仔细看账,只是看了个大概。”
“在发现问题后,我把所有数字抄了下来。”
“我问你们,通常情况下——”
“零到九十个数字出现概率各为多少。”
三人一阵思索后,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一成。”
姜子炎摇摇头。
“实际情况是,越靠近前的数字,出现概率越大。”
“一出现的概率是三成,其余依次递减。”
“九出现的概率半成不到。”
“但这些账目的结果,因为不是自然账,而是差补过的,势必出现某些数字多,某些数字少。”
“这本账目出现了典型的五六两数字居多的情况。”
“我首先做的是统计账目所有数字。”
“在确定这点后,再通过有问题的进行推测。”
“查账这种事,我不是太懂。”
“但看出点大概问题还是可以做到的。”
“刚才审断,用的大部分是炸胡。”
“后续查出郑黑牛,则是看刚刚的卷宗,有些细节前后矛盾。”
“都是小聪明,不值一提……”
洪元修和洪春秋突然有些激动道:“不!”
他疑惑地看着这一老一少两兄妹。
“姜先生,我问你,差任何账都能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