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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一身剐拉阎王爷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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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崔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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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下。秧田里。

一群刺猬在插秧,动作一致,同时同退,同时停步,同时扭头回望,诡异,诡异,甚是诡异。

秧田边,水堤上。两尊石像,一尊沉思者的石像旁蹲着一只长毛兔,那是沉思中的崔判与赤兔。

崔判一贯是个很轴的人,他一旦较真九条牛也拉不回来,何况一只兔子呢;于是赤兔只能陪着他石化。

崔判石化是因为他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即他是否唤醒那些背上插着羽箭的插秧者?此时的他们沉醉在美梦中不知归路;可问题是即便唤醒他们,又怎么能帮他们找到一条属于他们的归路?

赤兔也睡着了,睡得如此甜美。他们曾经是最顽强的战士,冥府的任何力量都打不垮他们,即便如此可依然有柔弱的地方,他们的心灵如同一片迷失的森林,无数的道路在眼前展开,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崔判虽然貌似石化但他脑子里那根弦依旧崩得紧紧的,依旧在寻求着答案,咔嚓,咔嚓,他的脑子在旋转;咔嚓,咔嚓,刺猬在插秧。

咔嚓,上空一个人影落来。一脚踩到崔判的脖子上,从天而降者便是那位天使,天使落地打量周遭:“咦,此地诡异,不宜久留,路也不平还硌脚……”恰时崔判也被踩得悠悠醒来,气管受到压迫,说话便不通畅,但依旧不失风度:“你好,是,是哪位踩住了在下的脖颈子……”

天使这才低头望去,只因天使一贯高高在上很少俯视众生,这一习惯便让他忽略了脚下踩着的人。天使听到声音,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脚下之物:“啊呀,我说硌脚呢,又踩着个人,你等众生为何老是匍匐在地呢,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人权了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天生将崔判扶起,两人一打照面顿时欣喜万分,真是他乡遇故知啊,这位天使便是当年踩着崔判的脖颈子落地下来巡视的那位天使,他还跟崔判配合演了一出戏将鬼王拉下了马,可谓是老战友老同志了。

天使上下端详着崔判,激动万分:“同志,你受苦了,我来晚了。”崔判:“多谢大人惦记。”

天使:“你还演戏吗?”天使依旧记得往事。崔判:“大人,我演什么戏,我又不是戏子!”

天使一本正经:“你比戏子演得好,戏子算什么东西?”随即看到赤兔,又说:“你这是演二人转呢?兔子是你的搭档还是道具?”天使揪揪赤兔的耳朵,赤兔依旧沉睡。崔判:“大人,你又调皮了。”

天使赶紧将崔判拉到一旁:“我这次到阳间微服出巡,没想到来到你这上空,一脚踩空落下来了,显然是咱哥俩有缘,你别叫我大人,以免暴露身份。”崔判:“那我叫大人什么?”天使:“说了别大人大人的,我师父是天庭的太白金星,我是小白银星,天庭的领导都叫我白小白,咋哥两呢就不见外了,我托个大,你叫我老白,我叫你小崔,可否?”

崔判一脸正色,拉住天使,指向秧田里的插秧刺猬:“老白,你一脚踏空是因为这里怨气冲天,你作何打算?又有何感想?”

天使望向秧田,掐指一算便知道了来龙去脉。天使面带难色:“小崔啊,这事不好办啊。”

崔判诧异:“有什么不好办?鬼王你都能帮我将他拉下马,这帮百姓如此的冤屈却又不好办?难不成你也是想捞点好处费?明确告诉你,没有!我和赤兔都好多天连根胡萝卜都啃不着。”

天使:“小崔啊,你说话就是太直白了,不能有一说一。”又说:“上次我们针对的是鬼王,那是个倒霉鬼,该着他下马,这次你面对的问题比较复杂,不可同日而语啊。”

崔判:“别扯淡了,我唤醒它们,我们带着他们去冥府喊冤,让上面给他们一定的抚恤和精神损失费,然后安排他们去投胎,也算给他们一个交代。”

天使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崔判追着他不放:“你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你可是天使,正义的化身!”

天使:“你别给我戴帽子,我就是我,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星星,你要有时间到阳间夜晚抬头看看,满天繁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我只是其中的一颗最小的星,连太阳都有照不到的地方,何况我一个小星星。”

崔判无奈望着天使,天使摊摊手。崔判走到赤兔旁边坐下:“那我继续石化,你走你的吧。”

天使过来蹲在崔判面前:“你这人是个好人,可太不适合官场了,一点不懂官场潜规则,怪不得人人都盯着你,谁能容忍得了你?”又说:“你想想,咱俩带着一票这几百号背上插满羽箭的插秧刺猬,晃晃荡荡去冥府上访,那是个什么状况?多拉风呀,整个冥都中枢不得疯了?亏你想得出来。”

崔判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什么叫潜规则,麻烦讨教一二,在下洗耳恭听。”天使瞪着崔判:“逼我是吧?”崔判闭上眼睛,不搭理。天使:“来真的是吧?别以为能瞒得了我,目前你本应该还在野鬼谷劳改,你这属于越狱,明白吗?”

崔判:“我这叫替天行道。”天使:“你一个管律法的行什么道,改行了?”崔判:“道法自然。”

天使:“咱都别扯犊子了,我要是按规矩办事,首先办得应该是你,见好就收吧,我呢睁一眼闭一眼,你呢带着兔子到处溜达溜达散散心就得了,反正也翻不了个天,你以为谁会搭理你。”

崔判:“没人搭理我?就是我越狱也没人搭理我?”

天使:“你以为冥府不知道你越狱的事儿?不知道你不但越狱还越俎代庖的行为?小崔,你把自己看高了,你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引起冥府注意,你或许还可借着舆论替这些刺猬们呐喊几声,你错了,你只是系统中的一个小环节,你之所以能这么做应该是冥府默许你这么做,或许还能借你之力彰显一下冥府统辖之下的宽容大度以及言论自由,要不然抹掉你很容易,让你闭嘴更容易!”

崔判震惊望着天使。天使悲哀得望着他:“做个选择吧,再闹腾下去,我也保不了你了,老弟!”

崔判:“事实上你是为而来?你是来替冥府抹掉我,对不对?”

天使:“小崔,你想多了。要抹掉你还用不着动用我这个天使呢,冥府就有足够的力量办你,我是来阳间迎接完成使命的天罡地煞星回归天庭。”

崔判:“哼,天罡地煞背负使命下凡,在人世间潇洒走一回,末了,还得动用你这天使下凡接驾回归,地府冤魂却无人问津,真是可笑至极。”

天使:“你先别笑,你沦落这地步不也跟三十六天罡星里面的天伤星有瓜葛吗?你所有的麻烦就是从接手天伤星武松一案开始,从此以后就越陷越深欲拔足不能,谁让你是个刺儿头呢,天伤星武松的事儿谁接谁死,冥府无人接盘,正好撂给一个讨厌鬼。”

崔判:“哈哈,明白了,我就是那个讨厌鬼……怪不得呢,当日谛听让我不要再打听武松的消息了,并送我一句金玉良言,听天命尽鬼事。”

天使:“那说明你人缘还不错,至少连遆听那怪东西都能点拨你,可惜你这榆木脑袋听不进去。”

崔判:“要能听得进去还是我崔钰吗?”

天使:“也对,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可惜了遆听一片好意。”

崔判沉默半晌:“这么说,武松是三十六天罡星里面的天伤星?明白了,那高高在上天伤星绝对不可能来地府出庭,所以我这就是接了个冤大头的案子。”

天使:“那可不,你没听过一首歌吗?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咳咳哈哈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啊,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这歌唱的就是带着使命下凡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他们回归天庭以后比我的级别还高呢!”

崔判:“那他们来人间杀人放火走一遭其实相当于玩游戏打怪兽升级呗?”

天使:“那是!升完级回归天庭,该干嘛干嘛,领的工作还高,所以说以武松的天伤星级别怎会来地府跟你扯犊子?这种冤大头案不甩给你,甩给谁?正好拉你下马。”

崔判沉默了,许久-

风儿吹,鸟儿叫。

他的思绪回到过往,毕生的奋斗历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过了一遍,他的眼前浮现出无数的画面,他的父亲,他的阿莲,他曾经拼搏的日子,那些血与泪的交融。他看到了自己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位赫赫有名的红袍判官,瞬间这一切又化为了齑粉。他终于看到自己的信仰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间破碎成无数华丽的碎片……

崔判缓缓说出一句话,那一句话带着千年的尘埃:“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却又如此的美丽,是该做个选择了。”

崔判起身来到秧田,判官笔一挥,手掌上一道血痕,将带血的手掌猛然拍向秧田:“我以我血荐轩辕!”

鲜血流淌向秧田,所有的插秧刺猬瞬间停顿,那股秧田里的鲜血如同电流一般将他们串联在一起,同时回身望向崔判。

崔判的脸上布满黑气。天使大叫:“我去,你要黑化了,你还是石化吧!”

崔判冷笑一声,唤醒赤兔:“赤兔!”赤兔醒来:“大人!”崔判:“赤兔,我们要回去了。”

赤兔:“大人,我们回哪里?”

崔判一字一顿:“山鬼关,野鬼谷。”赤兔:“我们不伸张正义了?”崔判:“正义已死,既然玩游戏,接下来的游戏规则由我定!”

赤兔感叹:“是啊,该回家了,山鬼将军等着我们呢,记得山鬼将军说,伸张正义失败了就回来,那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家了。”

崔判面对插秧刺猬,他的判官大红袍逐渐化为黑色战甲。赤兔一声惊呼:“大人,你不要你的大红袍了,你曾经以你的大红袍为骄傲,那是你的荣耀啊,你真要舍弃吗?”

崔判:“赤兔,我们都该成长了,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无法改变!”

裁判的判官笔化为魔剑,嘴里发出魔咒:“战士们醒来吧,我将赋予你们力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插秧刺猬们的身躯开嘎嘎扭曲耸动,变成一个个背着箭矢的僵尸战士,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的列队来到崔判面前。

天使惊惧不安:“小崔,你要黑化是你的事儿,这事与我无关,你可别提我,我可没蛊惑你啊。”

崔判一指天使:“你回去告诉冥府,我将带领着大军扫平地府,那一天我将带领着我的巨人军团发起一场毁灭之战,记住了,那一天叫做:巨人的进击!”

天使并没有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然点燃了一座火山,一座能量蓄积已久一触即发的火山。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部完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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