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子守国门，死得其所！
“闭嘴！”
于谦猛然出声，转身怒视发声群臣。
众人不防他忽然气势暴涨，都骇了一跳。
太后和杨溥也讶然，后知后觉打量着于谦，发现今日的他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于谦才不管旁人如何想，只对那群主和派道。
“你们口口声声皇上落在蛮子手里是奇耻大辱，那么当日皇帝坚持御驾亲征时，你们为何无一人阻拦？”
“皇上志大才疏，你们不是不知。王振弄权误国，你们更不是不知。”
“当日不敢出头，任由皇上胡闹。而今胡闹出个结果来，是皇上的疏忽，又何尝不是尔等的疏忽！”
“这个奇耻大辱的局面，是皇上一手造成，天下百姓不曾负皇上，是那无知小儿负了大明的百姓！”
“若非他宠幸王振，好大喜功，非要御驾亲征；若非他任性改道，贪图名声，勒令大军直线慢行，五十万热血男儿，何至于不明不白地葬送在山西！”
“成祖、仁宗、宣宗，三朝积蓄，就这样白白给他的任性殉了葬！”
“这样一个罪人，废他的帝位本就是应该的，大明列祖列宗若有灵，必也会先褫夺他的皇位！”
于谦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绪，接着说道。
“方才有人说，要效仿澶渊之盟，以岁币换取和平，这是大大的笑话！”
“南宋的退让，就是几代热血臣子郁郁而终，疆土越来越小，终至被蒙古鞑子所灭！”
“我大明太祖草莽出身，赤手空拳，奋斗数年，终一统天下，将鞑子赶回草原，不敢南望。”
“太宗皇帝迁都北京，就是继承太祖遗志，以天子之躯镇守国门，护卫身后百姓安宁，不受鞑子侵扰。”
“大明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全凭铮铮傲骨打出个四方臣服！”
“而今你们竟说要效仿澶渊，要纳贡取和？折断我大明的傲骨，只为换取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无知小儿，我该问问你们是何居心？”
于谦话落，朝中一片鸦雀无声。
主和派满面惭愧，低头不敢言语。
主战老臣眼含热泪，嘴唇哆嗦，望着于谦。
孙太后面色沉郁悲痛，杨溥释然微笑。
这小子总算是磨练出来了。
就在此刻，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入殿内。
“启禀太皇太后、启禀太后，瓦剌把皇上吊了起来，推到城门前……侮辱示众。”
“什么！”
孙太后霍然起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两侧宫女连忙上前，将孙太后扶了下去。
张太皇太后也焦急看向于谦：“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于谦平静道：“太后莫忧，请同郕王接着处理政事，臣这就去城墙上瞧瞧。”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郕王朱祁钰。
朱祁钰此刻也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初掌权力，比起喜悦，更多的是惶恐和不自信。
于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殿下，勿忧勿惧，挺起身为太祖太宗子孙的脊梁来！”
朱祁钰心中激动，连连点头：“我会抗住的，大人想做什么，只管撒开手去做！”
于谦也微微颔首，转身出了宫，一路疾行，在卫兵们簇拥下，来到城墙上。
刚一站定，他便看到了被高高吊起、满面憔悴难堪的朱祁镇。
于谦心中无波无澜。
哪怕上辈子死在此人手中，于谦也并不因此而怨恨他。
对朱祁镇，他怨的是此人无能，恨的是此人刚愎。
若非成弘两朝励精图治，替他补上了篓子，大明便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了。
被高吊起来的朱祁镇，看到墙头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刻惊喜异常。
“于大人救我！”
“快开城门！开城门啊！”
“也先他答应我了，他不会贪多，只要拿到钱，他肯定会撤军的！”
于谦听到他这些话，心中叹息。
众将士也都觉得没脸。
皇帝落入敌手，固然是千古难逢的奇耻大辱。
可皇帝若能够维持骨气，保全名节，那也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可而今，这小皇帝嘴里都是些什么？
放任瓦剌进城？
只要抢够了，他们便会撤退？
这样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用百姓的身家性命换取自己的平安，哪里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气度！
城下，也先猖狂大笑。
“听见没有，你们的皇帝都这么说了，你们汉人不是总说君命难违吗。还不打开城门，好好招待我们！”
守城将士面色难看至极，纷纷望向于谦。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于谦依然平静。
“给我弓箭。”
众将士不解。
于谦又重复一遍。
众人只觉于大人今日格外威严，有如天人，不敢违逆，连忙将弓箭递到他手上。
于谦接过，张弓搭箭，遥遥对准了被吊起来的朱祁镇。
一时之间，众人惊愕。
于谦也定定看着被吊起来的朱祁镇，手一撒咻的一声，羽箭划过长空，从朱祁镇鬓边滑了过去。
朱祁镇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裤裆里滴滴答答落下温热液体。
也先也看不出于谦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扬声喊道。
“于谦你好大的胆子！我好心将你们的皇帝归还回来，你莫非还想要弑君不成？”
于谦收了弓箭，淡淡说道。
“我大明只有守国门的天子，没有叫开国门的天子。”
“天子被俘，已是我等的奇耻大辱，若京城也沦陷，我等更将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万世唾骂。”
“陛下虽然北狩，心中必然也还存着深明大义，做好了君王死社稷的准备，不会助你瓦剌的狼子野心。”
“也先，这一箭，是表我大明坚守北京城的决心！”
“你若不肯退兵——”
于谦手一抬，士兵推大炮上前，将炮口抵上堞墙。
黑黢黢的炮口对准瓦剌大军，士兵们高举火把，做好了随时放炮的准备。
于谦居高临下，望着瓦拉军最前头的也先。
“我们不仅敢放箭，也敢放炮！”
“你们瓦剌要入北京城的城门，只能是让带着降表的使臣进来！”
“或者，是我大明军士抬着你的尸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