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善无语的看着眼前睡得跟猪一样沉的侄子。这是他的头第二次被磕到。第一次被撞到额头,他只是皱了皱眉,嘟囔了几声又把头歪到另一边接着睡了。这一次撞得还挺不轻的,他看着江淮恩头上又大又红的包,基本可以想象江失木的脸会是怎样的阴沉了。他轻叹一口气,扶着车横,坐到江淮恩身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怀里。
他之所以讨厌江淮恩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无用,还因为他的做作(个人主观),每次跑到江失木面前一副嘴脸,在暗卫和武女面前一副嘴脸,在自己面前又是一张新嘴脸,简直让人恶心得紧。但现在熟睡的江淮恩脸上是最单纯的表情(当然也大概是因为并不是同一人),他细细看了看江淮恩的脸,至少现在不会太讨人厌,而且,还有点像她……恍然间,楚之善觉得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而他却睡得安稳,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他有些报复性的捏了捏江淮恩的脸。
这张白白净净的脸马上就有红红的印痕,江淮恩又是皱了下眉头转了转脸,而后挪了挪身子,发现身下变得不再硬邦邦的,于是在楚之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睡。
楚之善:“……”
他叹了口气,这时候车又颠了颠,他的右手乱忙锁住江淮恩,这才没让他从自己怀中掉下去。左手慢慢掀开车帘,发现外面天还黑着,于是他又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打算小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恩被潇潇叫起来,揉了揉眼睛,问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古代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么一推……江淮恩不禁睁大了眼睛: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他立刻掀开床上的被子,潇潇连忙帮他拿衣服。
嗯?不对啊,被子?江淮恩回头瞥了一眼,的确,这是个房间,有床有被子,有水有点心。但他这么会在床上呢?
潇潇明白,答道:“是少爷把您抱到床上来的。”
什么?!男主抱他?!这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啊。他问潇潇:“小叔呢?”
潇潇沉默了一下,犹豫道:“在……被老爷……训话。”
“训话?”不得了不得了,男主哪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骂的哟,江失木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惨吗?!
他衣服随意穿了下,连潇潇在身后叫他也不顾了,一路打听到了江失木的房间。还未走远,就听到了江失木的震怒:“想得美!”
妈耶,看来里面不宜进入啊。江淮恩非常识趣地在外面等着。屋内两人又低声说着什么,良久后,楚之善出来了,看见在门外蹲着的江淮恩,讥讽道:“偷听上瘾了吗?”
江淮恩是无所谓他的语气了,他猛地抬头,“噌”的站了起来,朝他嘿嘿一笑,道:“我没有。潇潇说你被爹叫去训话了,所以来找你。”
楚之善很是意外:“找我做什么?”
江淮恩实诚道:“我饿了。”
楚之善:“……里面那个才是你爹。”
江淮恩叹了口气:“要是我娘在就好了,她必定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贤惠又美丽。”
楚之善面色微微僵了僵,见江淮恩脸上没了鲜活的色彩,忍不住把对自己的同情分一丢丢给他,道:“走吧。”
江淮恩朝他露出微笑。
开玩笑!这种跟男主培养感情的事怎么能让这个大好机会从指尖流过呢(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心里暗暗窃喜,屁颠屁颠的跟在楚之善后头。
“小二,一碗绿豆粥,几个馒头,再来盘小菜。”
这三月,江淮恩除了粥还是粥,除了馒头还是馒头,来来回回也就只吃那么几道菜,以楚之善主角光环的记性,早就是熟烂于心了,因此帮江淮恩叫菜也是如同轻车熟路。
小二麻利地端上菜。江淮恩问:“小叔你不吃吗?”
他淡道:“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我自然是已经吃过了。”
“……哦。”
妈的起得晚怎么了,不带这样惰性歧视的啊。江淮恩有些愤怒,狠狠吃着早饭,全然不顾什么礼节,三口两口叼完一个馒头再拿一个。
楚之善悠悠道:“最好少吃一点,马上要吃午饭了。”
江淮恩吐血。
我好说馒头也吃三四个了您老才跟我讲?!江淮恩就差掀桌,最讨厌这种腹黑男主了,明明欠揍却又凑不过,真的是太不爽了啊啊啊啊!!
楚之善嘴角微微上扬,察觉后他又压制下去。
因此,这午饭江淮恩是吃不下了,潇潇帮他去街上买了些糕点和酥饼等着路上吃。到了该上路的时辰了,江淮恩上了马车,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里面那人长发垂下,眉眼俊秀,嘴唇微抿,衣冠整洁,俊逸非凡,手中正认真的拿着一本书,正是楚之善。他察觉到有动静,抬头一看,发现又是江淮恩在往里面钻。
江淮恩有些想哭,若说第一次是有意的,那这次真是无意的。他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是不敢再与楚之善同乘的,他以为这辆马车里会是江失木,但现在看来,他今天的运气有些不太好,怕是下次得找个大仙算黄历了。
但楚之善只是微微挑眉,然后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江淮恩歪头,这……应该算是默认了吧?于是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楚之善面前。但他闲不下来,于是好奇地凑到楚之善前,看他手里的是什么书。楚之善抬眼看他,问:“你之前除了玩还是玩,可有认真读过书。”
江淮恩:“……”他不知道怎么作答,不是他不了解这问题,而是这句话真他妈有语病啊!你都说了除了玩还是玩,那还会读书吗?!!
楚之善:“嗯?”
江淮恩回道:“没读书,只认字。”
闻言,楚之善迅速将手中的书丢给他,道:“这书倒是很适合你。”
江淮恩看了一下,是经书,再一抬头,楚之善又不知从哪抽出另一本书。他问:“这本是什么?”
楚之善随口道:“春宫图,你应该有很多。”
江淮恩惊恐地瞪着他。
楚之善扬起嘴角:“开个玩笑而已,你觉得我会看这种书吗?”
那可说不准。江淮恩暗暗想着,却是面上还得装孙子,道:“不会。”
楚之善恢复冷若冰霜,马车上路了。江淮恩规规矩矩端坐在楚之善对面,什么话都不敢说。良久,楚之善问:“你……盯着我做甚?”
江淮恩不解:“那我还能干嘛?”这声音也微微有些委屈。
楚之善强忍着把江淮恩扔下车的怒意,他这三月拣剑也认真,对自己也是说一不二的,唯一一点就是太爱撒娇了,也有点太……黏他了……他冷冷道:“看书。”
江淮恩摇头:“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他瞥了一眼楚之善手边的书,“小叔最好也别看。”
楚之善:“……”
真他娘的不爽!!
第三日,楚之善在客栈中的庭院里看着江淮恩练剑。虽说时间快到了,但还是得加紧练习,即使楚之善很鄙夷这种抱佛脚的行为,但碍于面子,他还是巴不得江淮恩练得再熟练一点。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停在楚之善肩上,“咕咕”着等着楚之善。这是迎非与楚之善通信的鸽子,迎非这次主动提出要先赶在他们前面方便探路,楚之善一脸疑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迎非的信鸽中说,前方五里塌方,需得绕道走,楚之善当即便去同江失木汇报,留下江淮恩一人练剑。然而练到一半,他本想喝口水,结果一回头发现一个白衣公子正看着他。
他立刻发现此人气度不凡。那人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却没有半点架子,发现江淮恩也在看自己,便朝他笑了笑。江淮恩也礼尚往来,对他微微一笑。
那个人的笑容温柔,和气,虽不是生的过分好看,却也是耐人寻味,细细讲究会发现有几分漂亮。他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却不想对方先开了口。
“我见你在练剑,是要参加佑川的江湖群侠大会吗?”那人问道。
“是啊。”江淮恩对他咧嘴一笑,“我叫江淮恩,你呢?”
“在下姓谢,单名一个言字。”谢言朝他拱了拱手,说话时也是笑意盈盈。
“啊,你也是来参加群侠大会的吗?”
“不不不。”谢言笑笑,“我不是江湖中人,偶然听闻大会之名,前来观看一番。”
“这样啊,不过刀剑无眼,谢兄到时可得小心着。”江淮恩道。
“嗯。”
“公子?公子!”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谢言正笔直的站在回廊前,当即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公子,这路上难保会有差池,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怎么和四公子交代啊。”
谢言笑了笑:“我没事的柳叔,四哥要是说你,我便替你顶回去。”
柳叔叹了口气。
说是喊叔,可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卑贱的奴仆,只怕这谢言是个了不得的家中受宠的公子。
“对啦,这位是我初识的朋友,他要参加这次江湖群侠大会。”谢言看起来非常高兴,“倘若皇上知晓江湖人才辈出,那是高兴的很啊。”
江淮恩拱手:“不不,我也只是我家凑个数而已,不是什么人才,谢兄可是谬赞了。”
谢言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你有勇气啊。”
说罢,他便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因为9月1号忘记设定了,所以改成9月15号二更,感谢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