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法拉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有多久呢?……大约从前辈不辞而别,离开罗德岛之后,就是如此了吧。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源自少女的源石技艺带来的急剧升温让脆弱的矿石不堪重负,标本表面裂开了一个一条显眼的缝隙,显然这块采自火山口的矿石已经失去蕴藏其中的能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放下手中的矿石标本,艾雅法拉怔怔地看着不断颤抖的手,试了良久,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依旧……不顺利呢……)
她好像没有办法和煌小姐一样,用工作去麻痹自己,也没有办法像白金小姐一样,表现得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真羡慕她们——哭过,喊过,然后就忘记了……沉默了……
可她做不到。
闭上眼睛,仿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身影依旧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在一觉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出现在身边,抱着她,安慰她,温暖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记忆变成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也许,自从看到那炳被刻意送来的,折断的横刀之后,她的内心也和那把刀,还有握着横刀的灵魂一起,死去了吧。
“前辈……”
轻声呢喃着,这大约也是无数次尝试中的又一次无助的呼唤。
可惜,没有人回答,空旷的实验室里,就连回声都不曾有,角落的阴影仿佛吞噬声音的恶魔,将少女微弱的呼唤彻底吞没,只留下冷冰冰的现实,在嘲笑着注定失败的期待。
艾雅法拉呆呆地凝视着实验室的大门。
——没有人推门进来,正如门外也不会有什么人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很不情愿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双腿仿佛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勇气,强行自我安排的繁忙工作并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成就感,更冲淡不了内心之中沉睡着的酸楚,只会随着时间的积淀变得愈发浓厚痛苦。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艾雅法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挪动到属于自己的宿舍内的。
穿过廊桥和各类设施,还要不时拿出笑容,应对在行进中碰面的干员,艾雅法拉只感觉到累,不仅是身体上的超负荷,更是心灵之中的不堪重负。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曾经的温存和羞涩有如美梦一般在记忆中一闪而过,她不敢开灯,因为灯火会映出空空荡荡的房间,和形单影只的自己。
但黑暗,也同样孤独。
没有月色的夜晚格外漆黑,艾雅法拉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熟悉却失而不得的身影,还有那场再也做不到的美梦。
(雷维前辈……特蕾西娅姐姐……)
不念名字也许还能自我欺骗,可念出了名字,却再也抵不住悲恸的侵袭,艾雅法拉只觉得剧烈的哀伤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心灵,却再也忍不住内心中的酸楚,忍了一路的眼泪扑朔朔地掉了下来。
忽然,少女感受到了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柔软的手,正在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存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最简单的动作安抚着艾雅法拉的痛处,只是那温柔的手法,却仿佛拨在了少女的心弦之上,一经抚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艾雅法拉的身体猛地一震,却没有说话。
她也怕这是错觉,也怕这只是哪一位好心的干员的无心之举,保持沉默是一种默契,一种不愿意打破幻想和梦境的,最后的坚持。
“——是雷维惹阿黛尔妹妹伤心了,等雷维回来,姐姐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突兀响起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柔,宛若太阳摄入黑暗之中,驱散了绝望。艾雅法拉认得那个声音,那个曾经只存在于雷维之梦中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呜咽着的艾雅法拉终于忍不住,猛地扑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是无比温暖的怀抱,是无数日夜中曾经幻想过的,带来希望的声音。
黑暗之中,恢复了容貌的特蕾西娅抱着艾雅法拉,宛若抱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感受着怀中少女由悲转喜的放声大哭,龙后自身后展开带着虹光的银翼,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完全包裹起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那伤痕累累的心。
“别担心,阿黛尔,我来了——我们,都来了。”
黑暗之中,身披重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浑身的伪装,那让艾雅法拉魂牵梦绕的身影此时依旧呆滞地站着,却在特蕾西娅的操控下,缓缓,慢慢地走上前,同她一起,将卡普里尼少女环抱在怀中。
漆黑的夜晚依旧,但此刻的沉默却温暖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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