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对劲！”溪山厉声道，一转头，发现柳烟已经向前面的厅堂走去，步伐轻快，竟好像丝毫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正要过去叫住柳烟，突然听到身后黑蛇的声音传来：“不要大喊大叫，会惊动里面的东西。”
溪山一回头，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身后的哪里还是什么小黑蛇，竟是个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的俊美男子！
“小小小小黑！？”溪山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你…”
那男子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低声解释道：“并非我化形，这里是幻境，大概因为施法者是妖族，所以妖族在此幻境中都以人形出现。”
溪山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他在轩云山练剑修灵，可从未进过什么幻境，所以此刻见此情形，竟从刚才悲痛的心情中生出了一丝新鲜感。
他仔细看了看小黑蛇，心底感慨这个幻境里小黑蛇果然漂亮，长长的墨发散着，清俊冷淡的脸，配着绣着金丝细纹的繁复黑衣，不像妖，倒有几分像九重天上的神仙。
许是因为小黑蛇在幻境里比他高了一个头，溪山竟然有了一种可以依仗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身上的重担一下有人拿走了，你只需按他所说的做，就决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溪山觉得这个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好像自己在很多年以前也有过这么一个可以依仗的人，给他安心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呢？他在轩云山长大的，如果说有人能给他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了。可是师父……
溪山心下略有些黯然。他一直崇敬着师父，却也明白他于师父而言其实并不如那些天资卓绝的师弟师妹，不管他怎么努力，终究上不了台面。就像这次下山，师父的话几分真假，他又何尝不知。
拉回思绪，溪山问道：“那这个幻境怎么回事！”
“每个幻境的形成不可能完全凭空想象，要么是以某地作为参考，要么是以某件过去事实的重现。据我所见，这里大抵是妖物利用柳家夫妇的回忆为依托来制作的幻境。这种回忆，可能是某种无法解开的心结，也可能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柳氏夫妇这样的普通修仙者的人生大多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杀机，如今它们通过这种幻境来困住我们，应该只是希望能拖延时间逃离。”黑蛇缓缓地解释道，声音如同古泉流水，听得溪山心头的烦躁好像也消减了不少。
“那柳姑娘呢？她没发现这里是幻境吗？”
“她没进来。”
沉思片刻，黑蛇道：“跟我来。”
黑蛇在前，溪山一路跟随，绕过堂屋，在花草之后潜行，很快就透过郁郁葱葱的植物远远见到了假山旁的水榭。水榭旁种有郁郁的白梅，花香袭人，水中可见花瓣浮动，端的是极美的一处景致。而水榭之中，正坐着手执团扇，身着白裙的柳烟！
“不对啊，刚才柳烟明明进的是厅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换了装束！”溪山奇道，想要凑上前去看看，却被黑蛇一把拉住了手腕。
黑蛇的手冰凉，触在溪山温热的皮肤上，溪山心头一缩，奇怪的感觉袭来，竟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哆嗦，黑蛇察觉到了他的不适，缓缓松开了手。
“不要动。”黑蛇低声道：“这个柳烟，并非真实的柳烟，她只是幻境的一部分罢了。不能惊扰幻境，如果幻境中人察觉了自己并非真实，会导致环境崩塌，那我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他神情认真，一双泛着冷意的紫色狭长眸子盯着溪山，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
“那真的柳姑娘为什么没进幻境？如果她没进来，那她看到的岂不是现实的场景？”不知柳家一众人是否无事，若当真发生了不测…溪山没有继续想，这个结局对于柳烟来说太过于残酷，他不忍设想。
“可是柳姑娘为什么没进来呢？”
“可能是因为幻境的主人对她有很强的保护意识，也有可能是因为幻境里已经有了柳烟，所以真正的柳烟，就被排除掉了。”
黑蛇的声音很冷淡，解释却极其耐心详细，仿佛教导自己的后辈。溪山感觉自己懂了，点点头，脱口而出道：“小黑，你懂的真多哎，你应该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了很久了吧，我觉得你真的特别像……”
黑蛇转头看他，“嗯？”
溪山挠了挠头，他怎么就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啊，黑蛇像谁？他也不知道啊？
“额…像……啊，大概就像我师父吧，懂得多，人也好，愿意教我。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没我师父那么大年纪，我瞎说的，你不要乱想啊。”溪山磕巴着解释，在黑蛇深紫色眸子冷淡的眼神下止住声音，尴尬地咳了两声：“咳，那个，不说了，正事要紧，我们怎么破除这个幻境呢？”
“很简单，找到他们的心结所在，毁掉它，幻境自然就消失了。”
“心结…”溪山思考道：“是心结困住了他们，而他们困住了我们…若心结解开，那么他们的回忆就会消散了，果然应当如此。那柳家这个心结是什么呢？被偷走的玉令吗？”
黑蛇眉间微蹙，薄唇抿了抿，“或许吧。”
“走走走，如果这是回忆，那玉令应该就还在，我们去找一找吧。”说着溪山就拉着黑蛇准备从灌木之间再钻回去，被拽住了袖子。这次黑蛇很小心地避开了他的皮肤，修长的十指微微蜷缩。
“又怎么了吗？”溪山回头，黑蛇道：“这样偷偷摸摸溜来溜去定然会被发现，不如光明正大拜访。”
“哦，好。”溪山整了整仪态：“那走吧，再去拜访一遍。”
幻境中的时间似乎相较于现实要早上许多，此时的柳家厅堂还与后来有些不同，在柳正的座位旁边还种着一棵盆栽的巨大玉兰树，开着一朵朵洁白的花，散发着莹莹的华光。柳正正在赏玩那树玉兰，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二人时脸上明显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僵立在原地，好像在疑惑怎么有人未经通传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