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转眼已经入秋,李天义除了每日在东珠市口的宅子里小酌看书,就是时不时去一趟莳花馆,陪着雪里梅谈心说话,他是个主意很正的人,虽然了解了教坊司贱籍这件事究竟是何种地狱难度,但雪里梅,他要定了!
不是娶回家做个小妾,是光明正大做他李天义的正室发妻。
从那天两人深谈之后,李天义就找到老鸨子,甩给她二百两银子,买断了雪里梅未来三个月的所有见客,至于为什么没有加更长时间,完全是因为朱厚照赠他的那些银子,这些日子在莳花馆花得差不多了...
随着接触急剧增多,他发现雪里梅的优点远不只是外貌。
因为父亲是提督学政,虽然女孩子不进私塾,但她父亲对这个女儿非常疼爱,从不禁止她进自己的书房翻阅典籍,甚至偶尔还会主动问女儿最近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
雪里梅从小墨香熏陶,识文断字,还会做小令,词句清丽,颇有李清照之风。
虽然并不情愿,但在李天义有意无意再三催问下,雪里梅还是告知了他自己的闺中姓名:苏雪雁。
按照规矩,被没入教坊司的犯官妻女从此失去了拥有本来姓名的权力,只能为自己取一个花名,雪里梅这个名字是她在家每次灵感偶发写下一首小令时,署在卷尾的笔名,她也用这个名字告诫自己:虽然沦落风尘,依然要像雪中寒梅一样,顽强盛开!
李天义听在耳中,爱在心里,这实在是个宝藏女孩,绝不能错过她!
最近几天,雪里梅多了一项艰巨的教学任务:教李天义写毛笔字。
不得不说,李天义实属天选穿越者,所有现代书法爱好者都知道练习毛笔字的难度,他老老实实明言自己毫无基础之后,雪里梅也做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两个人都没想到,仅仅第三天,李天义就可以像模像样的悬腕悬肘写出虽不好看、却算工整的大字了。
雪里梅擦擦额头的汗,笑道:“李公子进步如此神速,不如默写一篇文章如何?”
李天义想了想:“好。”
“我来为公子研墨。”
笔锋饱蘸墨汁,李天义闭上眼想了几秒,睁开眼笔走龙蛇,一篇雄文不一会儿跃然纸上。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架不住文章好啊,雪里梅上前看了几眼,便情不自禁念诵起来。
“武侯星陨,江山依旧,千秋寂寞圣贤。投笔岚山,运筹黄埔,一生戎马多艰。道义一肩担,保国祚早定,天下长安。日月经天,大鸾翔宇御浩然。
舟楫不避狂澜,有中流一柱,可比金坚。八阵图残,三分梦碎,诤谏无补空谈。长泪满青衫,叹午门惊变,雨覆云翻。遗爱犹存,躬耕人去空园田。”
连读两遍后,雪里梅啧啧赞叹:“真乃好文,文中所祭之人,似乎是一位堪比后汉诸葛武侯的圣贤,如此人杰,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傻丫头,你听说过才真的是怪事了。
文中祭奠的那位千古人杰,要在整整四百年后才降世,他熠熠闪光的个人魅力,将永远辉映华夏的天空。
雪里梅抿嘴笑着指着文中的一行字:“若雪儿所料不错,公子的表字便是因此文、因此人而来吧?他到底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公子可否见告一二?”
李天义只好一脸严肃的开始胡编。
“这位圣贤乃是南洋锡兰山国一位开国宰相,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一生勤政爱民,鞠躬尽瘁,素为其国民敬仰。在他某年冥诞之日,该国鸿胪寺卿作此祭文,在其国中流传深远。我父亲贸易南洋时知晓此事,也对之衷心倾慕,适逢我出生,父亲便以他的表字命名于我,寄望我将来能有些出息吧。”
雪里梅出神的看着李天义:“雪儿相信公子必不负父望,一定是国家栋梁之才。”
“呵呵,是因为朱公子吗?”
“无论哪位明君英主,都不会无视公子这块美玉的。”
“谢雪儿夸奖,但愿如此,可我心中的美玉,却只有一块。”
雪里梅含羞低头:“公子又在调笑我了。”
小妮子经过这些天接触了解,芳心实已暗许,甚至曾羞答答暗示李天义晚上可以留宿莳花馆,但被李天义发乎情、止乎礼,君子守其身了。
李天义想吗?
做梦都想,如果给他一个和雪里梅独处的机会,他能不吐骨头把她的吃下去。
但是不行,光想着占便宜、不想着尽义务,算不上男人,得先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再说。
“雪儿,李天义在此立誓,但有一展抱负的那天,我定要你重叫苏雪雁!”
雪里梅为之一震,男人她见得多了,谁真心谁假意,不敢说火眼金睛,骗得过她的也寥寥无几,李天义说话时的眼神和表情,没有半分作假。
她嘴唇翕动着还没说出什么,门无声的开了,姚锦儿以一贯没有表情的表情站在门口。
“李天义,我家公子请你去,随我来。”
我的嘴开过光吗?刚刚才说但有一展抱负的机会,难道这就来了?
整整一个月小皇帝就像忘了有李天义这回事,今天突然想起来,绝不可能是约他去钓鱼的。
李天义心里这样想着,就见到了坐在御花园鱼塘边手持鱼竿微笑的朱厚照。
“翔宇兄来的正好,这根鱼竿是你的,坐到小弟身边来,咱们比试一番,看看谁先上鱼。”
必须是你呀大哥,玩笑不能这样开呀,人吓人真能吓死人的!
“草民李天义叩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天义二话不说行了一个标准的三拜九叩大礼,朱厚照静静看着他完成流程,才微微叹了口气。
“唉,那个指点江山、激昂壮烈的翔宇兄为什么没有来呢?”
“回陛下,草民在此!”
朱厚照用惆怅的眼神看看李天义:“既然你说你是朕的翔宇兄,为何还不来一起垂钓呢?”
“草民害怕。”
“害怕?就连陪朕钓个鱼,你都害怕了吗?”
“非也,草民常年漂泊海上,钓鱼之技极精,草民是怕胜过陛下太多,令陛下失了面子。”
朱厚照愕然,随即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快来快来,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朕失了面子!”
不到半个时辰,朱厚照就后悔了:这他娘的也太没面子了?
李天义吹着口哨气定神闲,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身边的木盘很快挤满了十七八条鱼;反观朱厚照的盆,只有孤零零一条鱼,就这还是李天义来之前他钓上来的。
换句话说,朱厚照就像本赛季季后赛的詹姆斯,被李天义绅士横扫了。
今天这御花园里的鱼也可恨,个个都是投敌叛国的反贼!
当李天义气定神闲钓起第二十条鱼,朱厚照赌气的扔掉了鱼竿。
“不钓了!今日朕这边风水不好,改日换个地方再和你比试!”
说完,朱厚照拂袖而去,李天义看看他的背影,叫过一名太监吩咐他保管好自己的战利品,不慌不忙收起鱼竿,这才站起来,跟在朱厚照身后。
空旷的皇宫大内,朱厚照在前,十步外跟着李天义,李天义身后再七八步,跟着扑克脸女护卫姚锦儿,一行人晃晃荡荡,奔向建极殿。
来到建极殿侧的平台,朱厚照坐在了石凳上,仰面看天,李天义慢吞吞走近,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也扬起头来看天,被他们传染,站在不远处的姚锦儿也抬起头来,只看了几眼便面带疑惑看向那两人。
有病吧这俩?天上连只家雀儿都没有!
这座平台很有名,一百多年后,大明朝最后一位皇帝正是在这里召见了一位大臣,并对他委以重任。
后来,他把那个大臣千刀万剐了。
“翔宇兄,今日朕找你来,是有件重任想委托给你。”
李天一脖子后头的肉跳动了一下,似乎有把锋利的小刀从那儿划过。
“陛下可是要草民去霸州?”
朱厚照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李天义,眼睛忽闪忽闪,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陛下是想要草民去打探叛军的军情,是不是?”
朱厚照坐不住了:“此为军国密要,朕刚和李先生合议过,翔宇兄何以知晓?”
李天义叹息一声:“刘瑾横征暴敛,霸州马户早已饥寒交迫,民变只在旦夕之间,草民若连这个都想不到,如何担得起陛下所赠大才二字?”
好一个不动声色的凡尔赛,朱厚照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如此说来,翔宇兄愿为朕分忧?”
“非也,草民不能去。”
一缕寒光闪过朱厚照眼眸:“翔宇兄不给朕面子?”
李天义又叹了口气:“陛下,军情勘探乃北镇抚司差事,草民一介布衣,如何去得?”
笑意重新回到了朱厚照脸上:“李天义听旨!”
李天义扶着石桌跪倒:“草民在。”
“特旨加封李天义为北镇抚司百户,持密诏前往霸州查勘军情,遇急可便宜行事,不必请旨。”
“臣遵旨!”
姚锦儿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自称变得真快,好一个官儿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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