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屋脊上这个黑猫跟这白头翁之间有什么矛盾,或者是这黑猫百无聊赖,只见这黑猫从屋脊上一跃而起,前面一个爪子横着拍出,我只听得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灰色的鸟毛,已经在瓦坡上面跟炸开了一样,到处乱飞。
这只黑猫,这么一下,就把这叼了知了的白头翁给逮到了。然后又迅速地站回到屋脊上,爪子就按着这个还在扑愣扑愣挣扎的白头翁,饶有兴趣地歪着头不停地看。
这个黑猫很大,如果想把这白头翁弄死,根本不用费什么吹灰之力。很显然,它想玩。可它掌下的白头翁,却吓得魂不附体,挣扎得很是厉害。
而就在这白头翁拼命想逃命的挣扎里,我发现在这个大黑猫,竟然顺着这屋脊坐了下来。我看到它眯着眼睛,不松手也不用力,就那么摁着,好像在欣赏这白头翁的表演一样。
也就在这黑猫津津有味地玩着时,我就听到牛屋里,我家那头老黄牛,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打了几个响鼻,好像是拼命地在摇头。那个大铁铃铛,疯狂地哐嘡哐嘡直响。
我知道我家这头老牛,脾气非常好,几乎都没有像这样过。我爹照看得很好,这牛很是听话,就算从来不去牛屋的我奶,偶尔去牵,它也从不会感到陌生或者厌烦。
现在它怎么了?我忙看过去,牛屋里什么都没有啊,可这牛就跟受到什么惊吓了一下,有些张慌失措。我弄不明白,也没敢凑过去,万一这牛要是失心疯撞到我可不是玩的。
屋脊上这只大黑猫,就坐在那里,一手摁着那个白头翁,一手还举起来,在一边若有若无地想拍,却又一直下不去手。好像这黑猫在戏弄这个白头翁。
而白头翁里嘴里叼的那个长翅膀知了,早就不叫了,只有那翅膀偶尔振动一下,表明它还活着。不过,它的这个动作,远没有白头翁自己那个挣扎力道更猛。
就在我盯着这大黑猫不停地看时,好像从后院那平房里,窜出来一团黑影,那黑影跑得很快,顺着我家堂屋西间的土坯墙,一下子就跃上了屋顶的后屋顶。
屋顶上都是青苔跟瓦栋,那只是一团黑影啊,可它顺着瓦一个劲往上爬,所过之处,我看到那瓦栋居然被撞得一直往两边倒。
也就是眨眼的时间,这团黑影立刻就到了这黑猫的身边。这黑猫正伸着爪子,想着如何对摁住的白头翁下手,而白头翁嘴里的长翅膀知了,正在发狠一般,间歇地振一下。
也就在黑猫像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过来,要扭头看时,只见那团黑影就跟一个大豹子似的,猛地朝这黑猫扑了过去。
我就在下面看着,那黑猫竟然动都没动,整个被这黑影给扑了上去。只见这黑猫的眼球似乎翻了一下,身上的黑毛炸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而那黑影却消失不见。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就感觉这黑猫却不一样了。它狠狠地把掌下的白头翁一按一抓,抬起脚往嘴里迅速塞了进去,只见这黑猫张开的大嘴,就跟一个獠牙森森的怪洞一样,一下就噙住了白头翁。
随后听到咔啪一声脆响,这白头翁就留了头跟尾巴在这黑猫大嘴的外面,其它的部分就一下子被这黑猫给生生咬碎。好像就没怎么咀嚼,那黑猫嘴里跟有一个手似地,轻轻一拉,这白头翁就整个消失了。
然后这黑猫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那身油亮的黑毛炸起来就跟受到恐吓一样,头往一边慢慢歪过来,凶光一闪,看向站在檐下的我。
我吓了一跳,这猫咋了,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正在纳闷,就听到喵呜一声大叫,那猫竟然从屋脊上直接高高跃起,朝着我就跳了下来。
我的天,这东西目标咋成了我呢?这么大一个家伙,扑到我只要一下,我就会被它撕得粉碎。堂屋的前坡,阳光朗照,我看到这黑猫,就跟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浑身散发着邪气,一团黑影一样直奔而下。
我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也就在这黑猫即将跳到房檐的那一刻,我听到我家牛屋里的老牛,突然发出一长声鸣叫。那叫声,根本不同于平时的那种哞叫,好像是一种尖利而雄浑的长鸣,声音之大,震得我两耳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同时我好像也看到了一种无形的气浪,朝着黑猫排山倒海般的扑去。我退到院子中央,老牛就在西北角的牛屋里,而黑猫已经跳到堂屋西间的房檐下。
就这样,这气浪,没想到力量很是浑厚,一下子就把刚刚钻到这黑猫身上的那团黑影给生生地震了出来。这黑影一出了猫的身体,就像一团失重的软面团,扑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哆嗦个不停,没一会儿,竟化成一个很破败的纸人,动也不动了。
而那个黑猫,一下子落在了地面,有些懵逼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转身又跳上西间的屋脊,站在那里,好像是想了很久,才尾巴一卷一卷地沿后坡走了下去。
我看到牛屋里的老牛,慢慢平静下来,那大铁铃铛也响得有节奏了,我才慢慢走近那个纸人。我一看,吓了我一跳,阳光下,这个纸人表面,有一层发黑的东西,那东西好像还能返光,我似乎也闻到了腥气。
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了,难道,难道这是后面平房顶下埋的那个棺材里的,被涂了血的纸人吗?
现在都快晌午了,我可不能被别人看到这个纸人了,于是,我跑得很快,跟到东屋里,拿了一盒火柴,跑过来,擦着,就把这个纸人给点着了。
乖乖,这个纸人,就跟被浇过油一样,那火苗才碰到,就嘭地一声着了起来,而且火团子胀得特别大,好一阵燃烧,这纸人才慢慢全部变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