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成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喝茶,龙井的香气四溢,他宽厚的身体和微腆的肚皮微微颤动,学起文人意犹未尽地抿了一口,仿佛喝的是人间至味。
他的秘书,一位肤如凝脂的年轻女人,此刻正站在办公桌前嘿嘿地笑了,然后开始朗读今天的工作报告。
一串电话铃打断了甜美的声音。
“陈总,明儿我大寿,请你来喝酒啊。”黑刀这措不及防的邀请让陈大成有些犹豫。
“几十大寿啊?”
“三十。”
“我事太多了,张复给你贺寿吧。”三十你装什么老成。他心想。
黑刀开始有点不满了,“张复要来,你更要来,咱是迎安最有头面的两个人物。”
“这话你好意思说。”陈大成心想,对他说:“过奖啦,我可比不上你,就在在祝你福如东海吧。”
他挂断电话,继续聆听女秘书字正腔圆的声音。
黑刀的寿宴办在了陈家开的酒店。这位迎安最有头面的人物十分阔气地包了场。黄昏时分,落日余晖让人惬意,上百号蚂仔们一改往日的流气,笑呵呵地步入寿宴厅。
这让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陈大成苦不堪言。
“这么大阵仗,他自家皇帝做得够舒坦。”陈秉屹对电话那头的宋喆说。他此刻刚从泳池里上岸,声音伴着水流声,像风铃一般动听。“楼下吵得很。”
“屹哥你在酒店啊。”
“嗯,一会去打球。”他穿上球服下楼去。
电梯开门的那瞬间,几百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烈酒和烟草的迷人的味道,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一片狼藉。
他一言不发只顾往外走。
“少爷。”这是黑刀浑厚的嗓音。
陈秉屹回了头。黑刀始终是一副狂荡的样子,身旁的女伴不是上一个。
“你爸给我送了一份厚礼,我也给你送一份。”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给尤常龙使了个眼色。
尤常龙步履蹒跚地走到不知所然的尤俊辰面前,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艰难地抬起右手不断地朝他脸上甩。每打一下,他就停顿两秒黑刀的眼光使他手掌不得不充满力量。
清脆的声音使宴会厅里的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当尤常龙第九次艰难地抬起右手,陈秉屹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有了一丝触动,“这礼不中用。”他说道,只剩伟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尤俊辰满腹狐疑,他不可置否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一向敬重的二哥。
“敬我们的兄弟!”只见黑刀举起一瓶酒畅饮而尽,底下的人都欢呼雀跃,无人注意他。
明月如镜照耀着河流,西边的天还残留着日光,灯光球场上人影寥寥无几,宋喆已经带了几个人过来,看到他们的一瞬,他面前全是于钦的影子,可他真真切切是不存在了。
“屹哥!”宋喆拍了拍他的肩,五月的夏风拂乱少年的碎发。
打了两场,他们大汗淋漓地坐在石椅上,冰凉的水顺着喉管入肺。
望着灰蓝色的星云璀璨的夜空,陈秉屹无限怀念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生离死别永远也打不败由爱而生的力量。
童年旧事任然历历在目,那时两人不过**岁的年纪。于钦的父亲出轨后为情妇自杀殉情,母亲因此住进了精神病院。外婆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便是那家小面馆,他靠着陈家的救济活到了十七岁,他们一起长大。
“你想什么呢?”宋喆看着神不守舍的陈秉屹。
“于钦。”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对于钦做了什么?”
“尤俊辰给他打针了,我救不了他。”陈秉屹眼圈红了。
矛盾的起因不过是一些小摩擦,在无数次强制注入后,他上瘾了。
他们带他去到黑刀的场子,一间名为“招待室”的屋子里,他含垢忍辱了许多天。临走前,于钦发了短信刚陈秉屹,只有短短一行字:屹哥,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胡子借着这绝佳的机会,托人匿名给陈秉屹发了个录像,正是从尤俊辰底下偷来的。录像里的于钦衣衫不整,他身上有青黑和红点的印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笑着侵略他身体的领域。陈秉屹听见了他们的嬉笑和于钦嘶哑惨厉的谩骂与怒吼,他像是疯魔了。
那天是不存常的艳阳天,陈秉屹不可置信地看完了录像。怒火中烧,他行至杂场,拳头砸在尤俊辰身上,他也像疯魔了。
“那男的是谁,我杀了你!”他的嗓音震动了场子里玩乐的人们。
尤俊辰敢怒不敢言,他因此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连黑刀也十分纳罕,啧啧称奇。
最后是舅舅把他拉走了。无所谓之事自然是落花流水杳然去了,但这事在他心里永远不会翻篇,这是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