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话里话外,朱锐得知她前男友除了外貌,其他条件均不如她,但她说,她能携着他共渡人间,使他的内在和外在气质修为等方面跟她处于同一个平面上。他前男友虽然学识不高,家在农村,却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人,颇有西方那种为爱敢于冒险和全部付出的贵族风范。他曾经背着她从梅山山脚沿着盘山公路到达山顶,共花了二个来小时,这个过程里没让她脚步沾地。走到半路,她不忍心,挣着身子说要下来,但他双手仍如铁箍一般紧紧地托着她的双腿。她伏下身子,用双手去抱路外侧的汉白玉栏杆借力,但被他挣开之后,她又抱了一个,一整排她一个个抱过来,一个个被他挣脱开来。最后他干脆就抱她走在路中央的分道线上,任呼啸而过的汽车喇叭声和尘灰从身边飞过。但是就如她说的,浪漫到头做到极致没有余额了,死得也很快。他们要分开了,原因是世代家族的恩怨,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还没有能力让二个家族的人握手言欢,杯酒释怨。当然,在家族和上辈人的眼中,也有他们自身条件相差迥异的原因,把其当成了重要的由头,拿出来说得振振有词。
经历过情感之痛的朱锐心里想,她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这门户之见曾经使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多少有情人失去了真爱。他俩的这段故事颇有点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味道,阻碍情感发展的是背后强大的家族势力。
经此一说,朱锐对卢佳佳的印象陡然升温,觉的她是一个在感情上靠得住的人,因为爱得深沉。
有一次在山原公司全体员工都在拆迁现场维持秩序,卢佳佳等一干人也在,区公司还另外派出一拨子人来协助。其中有一个建设部的副经理,个子高高的,身板很宽,远远看去象一块门板似的。他跟卢佳佳相识,在现场二人不免套起近乎来。朱锐自己也无法解释,当时为何羡慕那个门板副经理,为何对于卢佳佳认识的人都那么好感,都觉得他们是幸运儿。因为跟卢佳佳有哪怕一丁点挂得上号,三姑六婆、五婶六娘,无论多远的关联,这种感受全都有。朱锐后来想了又想,思虑再三,除了符合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心理特性,其他定性无法解释?
二人没在约会时,使用时下最为流行新潮的交友方式,手机微信成为了他们之间交往的主要手段。有一天朱锐在加夜班,卢佳佳跟他聊到凌晨二点多。信中说她过去泰国、敦煌以及香港等地,还发来了戴着墨镜赤脚踩在沙滩上,身后海浪漫溢过来的照片。朱锐说他很想去西藏,她说她也很想去,但要跟爱的人一起去,来完成一生一世的誓愿。朱锐于是就很向往,向往着能跟她一齐去西藏,来一场一场虔诚的跪拜仪式,向神山、佛祖和天空许下爱的誓言,种下爱的种子,直至枝繁叶茂,枯萎入土。如达成所愿,这一辈子可以忽略这个世界的所有繁华和奇特。
经黄清亮和杨舟这样一说,朱锐倒想起跟卢佳佳在一起的时候,有几个违背常理的小事,此时如池塘里的泡沫一样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那时候不是很在意,也懒得去推断,如今对其正确答案似乎要思索一番,ABCD往上套一套,看是否正确。
因为他怕卢佳佳的内心并非如她的外表一样青春靓丽,光滑洁净。一股阴影刹时涌上了他的心头,自古缘来梦一场,多情空余情的例子绝非个别。
有一天,朱锐很想约卢佳佳出来,随便在哪座桥头见个面,到某条游步道走走,甲家咖啡吧坐坐,都是他快乐的源泉,生活的乐趣。但卢佳佳在微信里“狠心”地拒绝了她,她的借口是白天在山原现场太累了,现在躺平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就连起来洗漱也懒得。朱锐自是不想强人所难,而且白天她在现场也看到了。但是三十分钟后,朱锐收到她发过来的一条微信,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楼上就下来,花园见”,一时不明所以的他回了一个问号给她,过了好久,她才回复一个问号,什么也没说。
朱锐感到疑惑不解是有原因的。他俩相处不久,有一次他联系她见面,她说她在家楼下旁边五星级花园酒店的公共花园里散步,于是二个人就在那里见了面。朱锐陪她散步、小跑或拉伸什么的,弄了整整二小时。期间卢佳佳还说了“荤段子”,小时候在农村,见过一对男女从柴仓里爬起来,衣冠不整,鬓发零乱,男的耷拉着裤子慌不择路从后面逃走了。搞不清楚那是个私会的好地方,还是差地方。朱锐说,你怎么搅了人事好事啊。她回说,没没,纯属无意,纯属无意,在金庸天龙八部中,会凌波微步的大理公子和慕容家的表妹不也是在茅屋里里无意扰了别人在柴仓的好事呢?看来柴仓作为私会地点,自古有之。
在平时跟卢佳佳的相处闲聊中,她也曾无意中说起过,她时常有把微信错发给了前男友的手欠和愚蠢的行为,而这都是因为微信聊得太多的缘故。朱锐想起来,有一次在翻看她的朋友圈时,她也曾说手机玩得太多,就象粘在了手上放不下来,得需要改改这个被科技绑架的习惯了。
都说热恋中的男女都是傻子,朱锐虽然当时有一点点的芥蒂放在了心上,但很快就忘了这茬。如今经黄清亮这样一点,不免回想起了那个小插曲。朱锐委屈地想,如果当时卢佳佳知道自己发错了,解释一下,说某某快递或者某某人送东西过来,她家是在小区,为使送的人定位方便,就出来到酒站公园拿了。那也就风平浪静,一点事也没有了。但是她不回信息,不免让人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她跟伍少秀在外城这段不清不楚的经历,使朱锐不由地再度想起,跟她那一个不能称之为事故的毒蛇吻。起因是由于卢佳佳使小性子,而绝非是朱锐的罪大恶极。
有一次朱锐到她家里,在沙发上趁她不注意偷吻了她,其实那也不算吻,就仅仅是在她的颞后用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几缕秀发轻轻掠过他的鼻翼和脸庞,一阵发痒袭里,接着心里一阵激荡,如轻风拂过青草地,云朵飘过山峰。朱锐以为这个行为,使她至多假装生气嘟个嘴或者瞪个眼就好了,想不到她脸转过来杏目圆睁,一直瞪着他,让他心里一阵寒意升起。她完全换了一副面孔,象从冰河里浮上来一样,平素醉人的脸庞和迷人的神态完全不见了。她特别生气,说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还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想不到是引狼入室。她接着就把朱锐赶出了家门,然后拿起手机把他微信拉黑了。这对于正沉浸在热恋中如火一般热情的朱锐而言,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
第二天,朱锐坐在办公室的感受颇似受到蚁群的攻击,百抓挠心,生不如死。坐立不安的他实在受不了了,到停车场开来X4到江岸边看水。江水只管东流,哪里还能顾及他如死水一般的心呢?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愿望,只想离开这座城市。
他下午到游泳池游泳时,没换衣服枯坐在泳池岸上一直发愣,老板过来对他说,这池水最深160厘米,淹不死成人,坐在这里有这想法也没用。
他当晚一宿合过眼,好似自己罪大恶极,犯下伤天害理之事,罪不可赦,在心里整整祈祷了12个小时。第二天他六点钟就起床了,极度沮丧地赶到公司食堂,点了一大碗鸡蛋黄花菜干粉干如嚼辣一般往嘴里塞。他看到陆陆续续过来的同事的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的都是东方刚出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此时给他的感受是,没有情感困惑的人是幸福的快乐的,都是他羡慕的对象。过来办事蹭早餐的江村村长一见他,就说他脸色好差。
整个白天他都昏昏沉沉,在中午欲躺在休息室补一会儿觉,但背一沾上席子,脑海里出现的又是她的影子。于是干脆就起来坐在沙发上找一部电影来看,在腾讯视频上翻来倒去,找不到中意的,边悬疑的也没有兴趣。拿起KINDLE,想再看一遍“基度山伯爵”,照样看不下去。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而回家的状态,也是跟昨天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