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动粗,但是忘了自己身体脆弱的息涟:“……”
准备好挨打,但是忘了面前人身体脆弱的秋鹤:“……”
就很尴尬……
秋鹤自顾自的戴上了面具。
“你去哪?”息涟忍不住问。
“给你找药!”秋鹤没好气道。
是他失算了!
为了预防遇到危险和户外露宿的情况,他准备了各种毒粉防身,各种调料改善生活,各种加速愈合的金疮药和止血药,他以为自己准备的够充分了。
可治骨折的倒是没带,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碰到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或圣女靠近悬崖这样危险的地方,就算一定要靠近,也一定会做好防护。
结果,谁能想到圣女动不动就骨折?
这特么谁能想到啊?圣女唉!
“现在可是晚上。”息涟提醒他,“外面的妖兽很多的,你只是一个羸弱的医师。”
“至少我这个羸弱的医师不会动不动就骨折?”秋鹤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色中。
息涟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风儿将她托起,让她慢慢坐下,虽然这个秋鹤很奇怪,可他好像对自己很好,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没有目的的好是可怕的——
所有的好都是有代价的,没有到代价,那所图一定大到可怕!
夜色中显然更加危险,直到月亮西落开始沉淀出将近幽蓝的光芒,秋鹤才慢悠悠的回来,怀里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药草。
息涟坐在墙角,秋鹤在她腿上和手上糊了一层药泥,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实话说,不如阿溪的光点。
秋鹤忙活了半宿,自顾啃了一口兔腿,没嚼两口猛地咽了下去,双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红色微光,瞳孔中满是迟疑。
他慢吞吞的从腰间取出两个瓶子。
全是——碱。
“怎么了?”息涟盯着燃烧的篝火,余光注意到秋鹤取调料的动作,察觉出几分怪异,“味道挺好的,怎么还要调味?”
秋鹤神微微一动,却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两瓶碱放回腰包中,没好气地说道,“味道挺好你就多吃点。”
他发现了?
息涟心中一紧。
不应该啊!
息涟抬头,看了一眼秋鹤,真拿匕首又片了一块儿肉下来,直接塞进嘴里,脸上没半点勉强。
息涟不清楚,正常人吃东西是个什么反应。
从她的记忆伊始,就未曾尝过人世滋味,饮风食灵,伴树梢而眠,是她的正常生活。
花若叫她知道世间百般滋味,亦分香甜与苦涩。
圣居原本是闲置的,因为花若,息涟不再枕夜色而眠,也如同人一样住进了“家”中。
她学会了看书,学会了沏茶,也懂得了自己和人的差距。
人、是会疼的,人是要吃饭的……人是贪恋家的。
息涟不会疼,她从圣居的二楼一跃而下,全身脆弱的骨头摔得粉碎,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体不大受控制,自己如同被困于瓷瓶中的风,被约束了自由。
息涟原来不用吃饭,她尝不出那些被若若称为“好吃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蜡吞沙,难以下咽。
……
据说家就是住着的地方,可息涟对圣居其实没有多少留恋,也对元溪的树杈没有太多思念。
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息涟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些异常,她已拥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绿色瞳孔,这双绿色瞳孔叫她成了怪物,对她避之不及。
息涟实在不敢想象人们如果发现了这些其他的不同,会不会连表面的平静都不愿维持,与她刀剑相向。
尽管这只是个猜测,是一种可能性,她……也不想赌!
秋鹤眼睁睁看着她把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肉吞入肚中,反应过来已来不及阻止,呐呐的说,“我的冕下,你这也吃得下吗?”
“怎么了?”息涟想到他说自己厨艺好,轻轻挑了挑眉梢,“味道不算太差,但烤的有些老了,还是比不上若若的手艺。”
秋鹤一言难尽,嘴唇张了又张,还是说道,“花若的厨艺,是我教的。”
“那若若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话未说完,息涟一怔,秋鹤的情绪不断的冲进她的脑海,惊疑、不解、委屈……期待,这都是些……什么啊?
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秋鹤忽然起身,慢慢靠近息涟,身上莫名出现一种极具压迫力的气势。
息涟目不转睛的盯着秋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眼神紧紧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秋鹤面颊,心中的大石头却落了地。
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却见秋鹤慢慢弯腰低头,面色如常的把耳朵凑进她的胸口停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沉凝的气氛莫名被打破了,但紧接着又陷入冷凝中。
“我的冕下,你似乎没有心跳。”秋鹤一字一顿的说,眼神莫名的幽深,谄媚的、胆小、顽劣的……这一刻,所有对于的秋鹤印象全部被推翻,或许这一个充满压迫感且冰冷的,才是真正的秋鹤。
“心跳啊……”息涟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自己亢长而无趣的记忆,没有这个词汇。
阿溪也从未提过这个词汇,遥远的记忆又是一片空白。
唯一的定义……留仙的话。
是难过,是被你失去了许久的伤心啊!——
她是有心的,她的心……是会疼的!
她原来会疼!
可……正常人的心好像是会跳的!
息涟下意识抚上胸口,那里一片冰冷死寂,没有半分声响。
怎么办?人的心是会跳的!
思绪飞速转动,却找不到应对的姿态,息涟的表情不由有些失真。
“人的心跳。”秋鹤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冷凝的压迫感退去,只剩下一种超脱人世间的飘渺感,用平静而音哑的嗓音肯定的说着,“所有人都有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都有喜怒哀乐,都有生死,但这些,您没有,冕下。”
息涟瞳孔猛然紧缩,变得细若毫针,面上摆出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我已经突破了人类寿命的极限,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在五行之中了,没有人类的东西再正常不过。”
“好吧!原来冕下不是人。”秋鹤翻了个白眼,最后的那丝飘渺感莫名消散了。
息涟松了一口气眸子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解,他在失望,失望什么?
秋鹤背对着息涟,一滴清泪划过眼际。
他到底在妄想什么啊?
她们虽然都有一样的眼睛,性格却南辕北辙。
“你在难过。”息涟忽然抓住,秋鹤的衣角,像抓住一处破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记忆审阅启动。
息涟只觉一片白光闪过,画面铺陈开来。
那是绛紫色的天幕,天空中挂着两轮青月,密密麻麻的星星点缀着天空,时不时有流星拖着尾巴路过。
穿着蓝色衣袍的少女坐在山顶的悬崖上,一个四五岁样貌的男孩站在他的旁边,两人静静的仰着头,用翠绿和鲜红的眼睛看着天空。
“好漂亮啊,无忧!”少女清亮的嗓音中满是赞叹。
“嗯,漂亮。”无忧转身盯着少女。
少女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夜空上,慢吞吞的问,“无忧,你想长大吗?”
“我不会长大。”无忧摇了摇头,“也不需要长大。”
少女往后仰着躺下来,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夜空,“无忧,人总是要长大的。”
无忧慢慢的坐下,“但我又不是人,我没有一颗会跳动的心。”
“不是人?”少女重复了一遍,笑了,“无忧,你活在这世上,一样欣赏着世间的风景,一样品尝世间百味,一样为这世界所接纳,那是不是人,有没有心跳又有什么关系?”
无忧沉默了。
少女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睡吧!等你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画面剧烈荡漾起来,巨大的疼痛阻止了息涟继续看的想法。
秋鹤的意识不稳定了。
息涟骨折的手虚扶了一下眩晕的脑袋,在天地的压制下使用精神力让她有些承受不住,眨了眨眼,七窍都开始往外涌出血来,“她是谁,为什么和我的眼睛一样?”
秋鹤抽出自己的衣角,面向的树洞外面,“冕下,擅自读取别人的想法,可不是一个圣女该做的事。”
息涟不甚在意秋鹤的小情绪,至于秋鹤说的,她又不是读取想法,比起秋鹤,她现在更关注那个绿眼睛的人类,秋鹤在意她,她会是突破口!
“绿眼睛的人类,除了我就只有500年前的那位长公主,秋鹤,如果你记忆中的是真的,那那个女孩一定属于元溪族,她是我们的族人,是圣女,她不该流落在外。”
秋鹤却没回答,只是慢慢把手覆盖在一包之上,轻轻一笑,转移话题,“冕下,我们似乎有麻烦了。”
话音刚落,秋鹤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身体变得僵硬。
息涟不顾眼眶涌出的血迹,疯狂的催动精神力,必需……她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看了秋鹤的记忆,他之后一定有所防备,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在剧烈的疼痛和压制中,她忽然听到咔哒一声,这是……
记忆溯洄——
还是一处山崖,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女孩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是将男孩儿挡在身后,四周围着一圈衣着华贵看不清面容的人。
“北宫樊捷,再拖下去,你的圣女可就撑不下去了!”其中一个白衣服的人话音刚落,连忙狼狈的侧身,还沾着血的回旋镖打了个转飞回女孩手中。
“我去你的!”满身鲜血的女孩破口大骂,“老娘好得很,你再敢咒一句试试!”
“连蓓。”男孩担忧的看着女孩,她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冒着漆黑的血。
女孩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乖,别捣乱,我有分寸。”
“南宫寒儿,你要是死了,你们南宫家,可就再无后人了!现在迷途知返,还不晚!”白衣人又说道。
“哈哈……东宫小鸡,你自己听听自己的话,当老娘三岁小孩呢?”女孩大笑着,咽不下的血不断地顺着嘴往下流。
“你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衣人一甩衣袖,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君兰姐姐!杀了他们!”女孩忽然正色,带着满腔怒意朝白衣人身后喊。
“撑起屏……”白衣人大喊着回头,刚回一半反应过来,那个疯女人还被困着,在看悬崖边。
女孩趁着众人回头的一瞬间忽然出手,将男孩推向无尽海。
“南宫寒儿!”白衣人几欲疯狂,“那可是无尽海!”
一道白影迅速冲过去,试图救下男孩,却被女孩拦住。
“哈哈哈……东宫小鸡,你想要源心石,就自己下去捞啊!不过无尽海可化尽一切,就是不知道,你下去了,还能不能上来!”女孩大笑着,手中的回旋镖落在地上。
“把她抓起来!压入神轮阵。”白衣人大喊。
女孩任由几人抓住她的肩膀,在靠近白衣人的一瞬间,忽然抬头。
轰隆——
巨大的爆炸将无尽涯震落了几块碎石,山崖下的山洞里,男孩被一只仙鹤护在身下,眼泪早已晕染了整片脸庞。
伴随着爆炸的余韵散去,仙鹤也化作散落得光点,女孩温柔的声音响起,“御歌,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
画面忽然终止,秋鹤的声音传入耳畔,“看够了吗?”
息涟松开秋鹤,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我……”没想看你这些伤心事。
“过会儿再说。”秋鹤捏紧了银针,“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息涟撑着身子起身,看向树洞外面,这才发现一股绵密杀意已突兀的将他们包围。
在漆黑的夜色中,夜幕里凭空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睛。
空气中满溢着杀戮的恶意。
是——狼群!
怎么回事?
留仙帮她归源了力量之后,八百里之外都在她的探测当中,这些狼为什么能无声无息的靠近,直到秋鹤直接点明,才被她感知到。
有什么力量让它们可以直接躲过她的探测?
嗷呜——
一声尖锐的狼嚎之后,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迅速扑向树洞,幽绿的眼睛在夜色中仿佛带着拖尾,凝结着浓重的杀意。
像是人类一样的杀意。
这些狼——
衣襟有些粘腻,息涟低头,是血……
从外面到树洞里,也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暗红色的血迹,秋鹤也受伤了。
血吸引了狼群。
但这些狼、是冲着她来的。
谁想要她死!
“啧!”秋鹤伸手一挥衣袖,几道蕴含灵力的银光飞射出去,打着弯儿在狼身上穿梭而过又回到秋鹤手中。
被银光穿过的狼只是微微一僵,就仿若无事地继续冲向树洞。
被沾了剧毒的银针穿心而过,竟还能活?
不对劲!
秋鹤迅速后退两步,扶住了息涟的肩膀,默念了声语义不明的词。
他们脚下忽然凭空出现一朵水花并迅速合拢,等到水花散去,已经是到了一个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小山村里。
留仙给他的三件东西之一,觅影寻踪符,可以快速短时间内实现大面积位移。
缺点是消耗品,只能用三次。
水花已不见了踪影,徒留几分寒凉。
“这是?”息涟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那东西为什么会把我们送到这里?”
“符咒,斗篷换的,只能用三次。”秋鹤没好气的说,“和你在一起宝物就没有捂热过!”
说完秋鹤自己先感觉不对劲,他为什么要说“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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