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曾猜测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捣乱，把三皇子的人推出来。
这样既能毁了小明侯爷的前程，也能斩断三皇子一臂，还能让三皇子在皇帝跟前失分，可谓一箭三雕。
后来随着对大皇子二皇子的了解，还有对凤凰皇朝皇帝的了解，便渐渐转向了其他人。
凤凰皇朝当代皇帝，威望极高，英明果决。
他这个驸马是皇帝所定，那大皇子与二皇子便不敢明面上反对。
那便是反对皇帝。
很容易查得到的阴私手段，他们不敢施展，毕竟皇帝的耳目绝对是天下罕有。
抛开内部，最大的嫌疑便是元贞皇朝及魔族与妖族。
魔族妖族是因为血脉，元贞皇朝是为破坏联姻。
那这一次的刺杀呢？
这一次的刺杀，总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感觉。
魔族为何要刺杀小明侯爷，就是为了栽赃给玉景皇朝？
这怎么看都是极勉强的。
那不是魔族？
可明明有天魔牵扯其中。
他觉得一团雾笼罩着，纵使有超感也看不清楚。
他超感在观照着剩下那些人的方向。
他们竟然没朝着城门，而是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间民宅之中。
他暗自思忖这帮家伙还真够肆无忌惮的，难道就不怕城卫军追踪到？
他这般念头刚起，便见这些人进入宅子之后，来到宅子后院的一座水池旁。
这水池不大，直径十米的一个圆池，池内清澈见游鱼。
红鱼绿草。
碧绿水草在荡漾，如风中拂柳，任由鱼儿在其间灵动穿梭。
水池旁有一个褐色蒲团，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瘦小褐衣老者。
鹤发鸡皮，双眼昏花，体形佝偻。
他生命宛如风中残烛，被大风一吹便要熄灭。
这褐衣老者瞥他们一眼，从怀中取出一褐珠，放到了水中。
宛如一滴墨汁落到水中。
褐珠入水，一团红色涌出，瞬间扩散到整个池水。
粉红色的池水既瑰丽又透着几分诡异。
他们举步跨进池水中。
一直往里走，池水先是在膝盖，再到腰间，再到脖颈，最终没过他们头顶，唯有头发浮起。
最终头发也沉下去。
老者微眯眼睛，似乎打起了瞌睡。
后花园陷入寂静，时间好像静止下来，风也吹不进来。
……
“哗啦！”
平静被打破，水面钻出九个脑袋。
九人从池中回到地上，身子白汽蒸腾，迅速蒸发走水份。
褐衣老者探手入池，将褐珠取回，小心翼翼放回怀里，闭上眼睛仿佛沉睡过去。
九个中年男子冲他抱拳一礼，悄悄退下去。
楚致渊感受着他们的变化。
原本的气息已然彻底消失，周身上下，清清爽爽，甚至没有真元的痕迹。
看上去，这九人便是不通武功之人，没能进入修行门径的凡夫俗子。
超感洞照着这老者。
周身上下有一团褐雾笼罩着，看不真切。
这褐雾并非褐珠所致，而是他自身修行所致。
先前褐珠离开他，放到池水之中，他想趁机看清楚。
结果老者周身上下仍弥漫着褐雾。
所以，或者这褐珠已经被他融入自身，与真元合一。
或者这褐珠乃他真元所凝。
这老者很显然是一个尊者。
凤凰皇城不愧是凤凰皇城，尊者的数量远超自己想象。
这褐珠有荡涤气息之妙。
能够躲避追踪。
可这老者并非天魔，昊阳伏魔镜并无反应。
彼此厮杀，这本事没什么用，但用在刺杀上就很惊人了。
他一边洞照，一边跟九皇叔楚宏威说着话。
楚宏威不时的摇头惋惜。
楚致渊看得出来，楚宏威对范耀辉的杀意浓烈之极。
很显然，范耀辉在军中的威胁极大，能极大影响两军对战。
“昭儿，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小明侯爷除掉！”
楚致渊道：“九叔，我会找机会的。”
楚宏威露出笑容：“你脑子转得快，定能找到机会！”
楚致渊道：“九叔，我们军中将领可有被凤凰皇朝刺杀过？”
“……这倒没有。”楚宏威摇摇头：“他们不屑如此，巴不得我们将领更厉害，给他们造成更大压力呢。”
楚致渊慢慢点头。
楚宏威皱眉看他：“昭儿，你这话是何意？”
“九叔，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何要刺杀小明侯爷。”
“为何？”楚宏威哼道：“要嫁祸给我们呗！”
“嫁祸给我们又如何？”楚致渊道：“是想破坏我与十二公主的婚事？”
楚宏威道：“凤凰皇城认定是我们所为，怎还能继续成亲？这便达成了元贞皇朝的目的！”
“这次刺杀可能也有天魔牵扯其中。”
“……天魔……那应该是元贞皇朝主导，事后又被天魔推波助澜？……甚至故意引天魔加入进来，便于洗脱干系？”
他没怀疑楚致渊对天魔的判断。
通过与楚宏霖的通信，知道楚致渊对魔族的感应极敏锐，常人所不及。
天魔善于隐匿，却瞒不过楚致渊。
“凤凰皇城认定是我们玉景皇朝的话，会如何报复？恐怕不仅仅是取消婚事吧？”
“报复？……会报复！”
楚宏威脸色阴沉下来。
楚致渊道：“会如何报复？”
“刺杀我们的将领！”楚宏威咬牙切齿道：“好卑鄙的毒计！”
“所以小明侯爷死不得？”
“……亏得昭儿你没趁机下手。”楚宏威无奈的看他：“你这小家伙，跟我说话还绕来绕去的！”
“九叔，”楚致渊笑道：“我也是刚想明白，这元贞皇朝的计策确实够毒。”
真要被他们得逞，玉景皇朝与凤凰皇城别说结成亲，怕是马上便反目成仇。
到时候凤凰皇城一定会刺杀玉景皇朝的将领。
将领的损失对朝廷影响巨大。
一旦惹得人心浮动，军队怕是都要震动。
军队一旦震动，那些牛鬼蛇神们都要趁机蹦出来兴风作浪。
风浪之中谁知道能不能化出蛟龙来，搅动天下大乱？
不得不防呐。
“至少我们现在看清楚了，那便能化解掉！”
“如何化解？”
“提前捅破他们的如意算盘！”楚宏威哼道：“我在凤凰皇朝的朝廷里也是有人的。”
楚致渊笑道：“九叔厉害。”
楚宏威得意洋洋摆摆手：“凤凰皇城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还有些人是希望三朝和平，少折损些军人与百姓。”
楚致渊缓缓点头。
人心是复杂的，不可能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
总有一些悲天悯人之人，希望天下太平。
——
楚致渊闭眼坐于榻上，心神凝于脑海，钻进昊阳伏魔镜内。
昊阳伏魔镜内的空间是浩瀚的，宛如太空。
其中有一团团的七彩光芒，宛如繁星点坠于虚空中。
它们便是那些魔族高手的记忆及传承还有情感。
他先前一直不碰这些光团，不想影响自己的心智。
现在他踏入化神境，精神有了防御力，且三变的天龙引令魂魄更壮，便有些蠢蠢欲动。
于是他的心神凝于最远的那一团七彩光团。
最远的便是刚刚杀掉的那个夺舍天魔。
眼前一晃，他恍惚中，化为了那个天魔。
……
悠悠醒来，他目光茫然，陷入一种似真似幻的恍惚中。
一会儿自己是楚致渊，一会儿是楚烈昭，一会儿又是天魔赵飞流。
楚致渊不由浮现这位天魔的一生。
如何降世于魔界，如何苦练，最终成就尊者，如何陨落，然后施展夺舍之法苦练。
如何以寄主胡横阳的身份，苦练不止，低调行事。
一直以木匠的身份在皇城内寂寂无闻，甚至暗中杀死了夫人与孩子，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从此再无暴露的风险。
打探消息，潜隐行事，最终竟然被元贞皇朝拢络，成为元贞皇朝的秘谍。
一份消息，两份用途。
可谓完美无比。
他一直不参与行动，只打探消息。
这一次等级极高的行动，终于动用了他。
万没想到，一切皆顺利，却在最后关头碰上了硬茬儿。
从没想过，会栽在皇城内。
不过死便死，反正死后也能回归魔渊。
他抱着这个念头最终归于寂灭，不知自己没能回归魔渊，而被摄入昊阳伏魔镜内。
从而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楚致渊看罢这些，有一股莫名的愤怒感。
天魔与人类的情感并没什么不同，也有七情六欲，身处魔界之内，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人情关系，也有孤独痛苦。
可天魔视人类如猪狗。
杀胡横阳的妻子与孩子，毫无怜悯之意，宛如杀鸡无异。
这种俯视让他痛恨不已。
天魔身处人类之中，绝不会甘于平庸，永远都怀着杀心。
想要天魔不杀人，唯有先杀死天魔。
他想到这里，愤怒之余，又涌起强烈的杀意。
皇城内不知有多少天魔，是不是每一个天魔都这般冷酷无情？
他看向昊阳伏魔镜空间内的其他七彩光团。
刚才碰触的依旧在闪动着七彩光，未受丝毫影响。
最终他没继续碰触其他。
隐隐感觉到不妥，短时间内碰触太多记忆有后患。
他清醒过来之后，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身体内部。
光明符散发出柔和的光，笼罩了他，将天空落下的精纯灵气转化，再归入身体融入真元之中。
膻中内的小白蛟灵动异常，游动速度骤然提升。
半个时辰后，他重新睁开眼。
眼中是若有所思。
修为骤然提升了一大截，这半个时辰，胜过自己苦修这些天的。
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