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积雪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沈初墨站在断裂的悬崖边,望着脚下支离破碎的宗门建筑,轻轻叹了口气。
山风卷起她鬓角一缕的发丝。
"二十三名弟子,九人死亡,六人重伤,其余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季临川拿着统计清单走过来,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响,
"最麻烦的是赵师弟,他右臂被魔气侵蚀,普通药物不起作用。"
沈初墨接过清单,指尖在"物资短缺"那栏顿了顿:"山下的青溪村能安置这么多人吗?"
"我刚用卫星电话联系了特调处。"季临川压低声音,"处长答应调用三辆军用直升机,但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
他瞥了眼不远处相互搀扶的昆仑弟子,"今晚得想办法让他们安全过夜。"
白子卿拄着树枝削成的拐杖走来,原本飘逸的白袍沾满血污:"后山石窟可以暂避风寒,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向那些神情恍惚的师弟师妹。
沈初墨了然——这些年轻人刚刚经历师门覆灭、同门惨死,又被迫离开从小生活的山门,心理防线已到崩溃边缘。
"季临川,把背包里那个铁盒拿来。"她突然说。
铁盒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拇指大小的玉瓶。
沈初墨取出三瓶递给白子卿:"安魂香,点燃后能让人安稳入睡。"
又指向另外几瓶,"这些外敷在伤口上,能抑制魔气扩散。"
夜幕降临时,石窟里亮起微弱的火光。
安魂香的青烟缭绕中,年轻的弟子们终于停止啜泣,沉沉睡去。
只有赵师弟还在痛苦呻吟,他的右臂已经泛起不祥的紫黑色。
"必须截肢。"沈初墨检查后冷声道,"魔气正在向心脉蔓延。"
"不行!"负责照顾他的王师妹哭喊,"赵师兄是剑修,没了右手比杀了他还..."
"用这个。"白子卿突然解下腰间玉佩,"这是师尊赐我的玄冰玉,能暂时冻结魔气。"
沈初墨摇头:"最多撑十二个时辰。"她转向季临川,"你背包夹层有把银质匕首,拿来。"
匕首在火上烤过,沈初墨又用符纸擦拭刃口。
当冰冷的刃尖划开赵师弟手臂时,昏迷中的少年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黑血喷涌而出的刹那,季临川眼疾手快地用特制密封袋接住——这些被魔气污染的血液必须特殊处理。
"按住他!"沈初墨厉喝。
王师妹死死压住师兄乱蹬的双腿,眼睁睁看着沈初墨将一瓶青色粉末倒在森森白骨上。
粉末接触血肉发出滋滋声响,赵师弟猛地弓起身子,又重重摔回石床,彻底昏死过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初墨独自站在石窟外。
她手中把玩着一块从血池底部找到的黑色晶体,晶体内部隐约有紫光流动。
寒风吹过,沈初墨手中的黑色晶体折射出诡异的紫光,与她眼底的冷意交相辉映。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晶体收入袖中,转身看到白子卿裹着单薄的披风走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却强撑着笑意:“沈姑娘不睡,在看什么?”
“在看这即将破晓的天。” 沈初墨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语气平静,“也在想,瞋门不会善罢甘休。”
朱雀和玄武死了,瞋门的四大堂主都没了,那这个瞋门的幕后之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她转头看向白子卿,目光落在他仍在渗血的伤口上,“你该多休息,强行运转灵力,会落下病根。”
白子卿苦笑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我这伤无妨。倒是赵师弟......”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若不是为了护住他,师尊也不会......”
说到此处,他喉结滚动,别过脸去。
沈初墨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他:“这是疗伤术,你照此修炼,能加快恢复。”
白子卿接过玉简,指尖微微颤抖:“沈姑娘,为何如此帮我们?”
他直视着沈初墨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身怀惊天秘密,却愿意为昆仑派耗费珍贵的丹药、灵力......”
“这些你不用管。” 沈初墨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白子卿若有所思地点头,正要开口,他的话被突袭而来的直升机轰鸣打断。
三架军用运输机穿透云层,降落在相对平坦的山腰处。
舱门打开,十余名穿着"特调处"制服的干练人员快步走来。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卷着碎石呼啸而过,季临川扶着虚弱的赵师弟登上机舱。
沈初墨站在原地,望着满目疮痍的昆仑派遗址,直到白子卿拄着拐杖走到她身边。
"沈姑娘,大恩不言谢。" 白子卿将玄冰玉塞回她手中,"这玉佩于我无用,望你收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若他日瞋门再有异动......"
"我会联系你。" 沈初墨打断他,目光扫过正在登机的昆仑弟子,"照顾好他们。" 她转身走向直升机,衣袂被山风猎猎掀起,袖中的黑色晶体又轻轻撞了撞掌心。
三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特调处总部的停机坪。
警局局长陈正明早已带着医疗组等候,看到担架上昏迷的赵师弟和满身血污的众人,他眉头拧成川字:"瞋门的手段越来越狠了。"
"不止如此。" 季临川从口袋里掏出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块结着黑痂的碎肉,
"这是从赵师弟伤口取下的,魔气侵蚀的速度超乎想象。"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这个。"
黑色晶体在掌心流转着诡异紫光,"在血池底部发现的,我怀疑和瞋门圣主有关。"
陈正明倒抽一口冷气,立即招来鉴证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名身着暗纹黑袍的人大步走来,为首的中年男人鹰目如炬,胸前别着的 "特殊灵力局" 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沈初墨、季临川?" 男人上下打量他们,语气充满嘲讽,
"谁给你们的胆子私自闯入昆仑山?现在好了,打草惊蛇,瞋门只怕早就转移据点了!"
季临川当即皱眉:"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给上面报备过了,是得到准许的的。”
"报备?" 为首男人冷笑一声,肥厚的手指重重戳在季临川胸口,"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倒是不小!特调处那帮饭桶懂什么灵力界的规矩?"
他转身看向陈正明,眼中满是鄙夷,"陈局长,就是因为你们这种随意放权,才让整个灵力界乱成一锅粥!"
陈正明脸色阴沉,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配枪:"陆处长,说话注意分寸。沈初墨和季临川是特调处编外人员,他们的行动完全符合程序。"
"程序?" 被称作陆处长的男人突然扯开黑袍,
"在我特殊灵力局的档案里,沈初墨的资料一片空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拿着连见都没见过的古怪灵器,在昆仑山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跟我谈程序?"
沈初墨上前半步,周身骤然泛起寒意:"陆处长这么激动,莫不是怕我们查出什么不该查的?" 她袖中突然甩出一道冰棱,擦着陆处长耳畔钉入身后墙壁,
"这些年青溪村的案子,特殊灵力局压着卷宗不查,现在倒有闲心来兴师问罪?"
陆处长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伸手就要去抓沈初墨:"你这妖女......" 季临川眼疾手快,电击枪抵住他后腰:"陆处长,特调处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
"反了反了!" 陆处长暴跳如雷,身后两名黑衣人同时抽出长剑。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厉喝突然响起:"都住手!"
一名白发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分开人群,胸前的特殊灵力局徽章比陆处长的大了整整一圈。
陆处长见状,脸上的嚣张瞬间化作谄媚:"长老,您怎么来了?"
老者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到沈初墨面前,浑浊的双眼突然泛起精光:"小姑娘,可否让老夫看看你方才用的冰系术法?"
沈初墨警惕地后退半步,九朵冰莲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老者却突然笑了:"果然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对陆处长怒目而视,"还不把你的人撤走?沈姑娘和季警官是灵力界的功臣!"
"功臣?" 陆处长难以置信地尖叫,"他们毁掉昆仑派......"
"住口!" 老者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整个停机坪都跟着震颤,
"昆仑派早已被瞋门渗透多年!若不是沈姑娘当机立断,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密档,"看看这个,你所谓的 ' 打草惊蛇 ',不过是瞋门早就计划好的转移!"
陆处长接过密档,脸色由红转白。
沈初墨趁机上前,将黑色晶体递到老者面前:"前辈,此物在血池底部发现,内部的紫光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增强。"
老者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这东西...."
他紧紧握住沈初墨的手,"姑娘,能否随老夫回特殊灵力局?”
陆处长见状,突然暴起夺过晶体:"不能给她!这东西事关重大......"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
沈初墨瞳孔骤缩:"不好!他被魂虫寄生了!"
季临川反应迅速,电击枪瞬间抵住陆处长太阳穴:"别动!"
然而为时已晚,陆处长突然仰天大笑,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晶体在黑雾中闪烁着诡异的紫光,径直向天际飞去......
陆处长脸上肌肉扭曲,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如活物般窜动。
他反手一挥,季临川整个人被一股怪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直升机起落架上。
沈初墨袖中银针如暴雨般射出,却在触及陆处长身体时被诡异的黑气腐蚀成铁水。
沈初墨眼见黑雾裹挟着晶体即将遁入云层,指尖的冰棱突然转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九朵冰莲虚影骤然绽放,化作一张晶莹剔透的巨网,将那团黑雾死死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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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在冰网中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而陆处长的身形也在其中若隐若现,痛苦地扭曲着
“别动!” 沈初墨厉喝一声,左手迅速结印,浮生境的力量如潮水般注入冰网。
她的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却咬牙坚持着。
季临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强忍着肋骨的剧痛,举起改良后的电击枪,蓝色电光噼里啪啦地射向黑雾,试图干扰其中魂虫的力量。
随着沈初墨一声清喝,冰网骤然收缩,将黑雾中的陆处长硬生生逼了出来。
此刻的陆处长面色青紫,七窍中不断渗出黑色黏液,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沈初墨毫不犹豫地甩出一道灵力丝线,精准地缠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拉,将他拽出了黑雾的包裹。
失去宿主的黑雾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黑色晶体消失在远方。
沈初墨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季临川连忙上前扶住她。
“你怎么样?” 季临川焦急地问道。
沈初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目光转向躺在地上、仍在抽搐的陆处长。
她缓步上前,蹲下身子,取出一枚散发着温和光芒的丹药,掰开陆处长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
片刻之后,陆处长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疯狂与浑浊逐渐褪去。
他看着沈初墨,又看了看周围关切的众人,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脸上露出懊悔与羞愧的神色。
“我……” 陆处长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我…… 对不起。”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弱而又跌坐回去。
沈初墨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冷静与审视。
“为什么突然会被魂虫寄生?你应该清楚被寄生的后果。”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