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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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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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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瞅准时机,见裴继峰和毕虹难得闲下来时,悄悄端起提前斟满的酒杯,走到两人中间。

“裴叔叔,毕阿姨,我敬你们一杯。”

“谢谢叔叔阿姨这几年对我的帮助和照顾,祝你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即使大学时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聚餐,祝酒词也说过不少,可在裴继峰和毕虹面前,知意总感到恍惚回到了当初,她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的时候。她依旧对他们保持着诚挚,很难拿出世故圆滑的一面。

一向庄重的裴继峰难得出现了笑颜,既惊喜,又满意,端起酒杯与知意碰了一杯,“你能出人头地,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卓儿,我们的期待都是一样的,知意。”

这后半句的分量足够重,知意脑海浮现出大一那年,裴家夫妇以父母名义参加学院跨年晚会的情形,同学们纷纷向她投来的羡慕的眼光,外带一句“知意,你爸爸妈妈真优雅,真有风度”。后来每次深夜在床上回想这个情景,知意总会哭湿大半个枕头。

“还叫什么叔叔阿姨呢。”毕虹的笑音打破沉寂,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知意望去,越发觉得这个弧度仿佛一汪柔软的春水,她的心也柔软了,脑袋昏乱,嘴巴一张,便是一声“干妈、干爸。”

因是第一次叫,一个“干”字出口后,知意就越发泄气,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裴继峰和毕虹同时点头,也由这一声覆上责任感。毕虹掐了下知意的脸蛋,“真乖,不准哭鼻子哦。”

该给裴家最后一位成员敬酒了,知意转向裴予卓。

裴予卓站起,知意面庞变暗,被这具高大的身形完全覆盖。刚才还感动的亲情戏份在两人之间,一下子消失不见,变得阴郁而沉闷。

“杯子。”她低声说,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裴予卓举起酒杯,知意帮他斟酒,也给自己的喝空的杯子倒满,全程沉默。两只玻璃杯中,红色液体在杯沿起伏翻动。满满一杯,沉沉的体积,沉沉的心意。

知意抬头,看到裴予卓漆黑的瞳仁,犹如一望无际的深海,她本保持上扬的嘴角僵住。

“祝你…一切顺利,前途坦荡,哥哥。”知意喉咙有些发堵,这才知原来还有比给裴继峰和毕虹还难说的祝酒词。

既是祝酒词,也仿佛一场不太明显的告别仪式。界限已然划定,这个告别比那晚赶他离开出租房要体面得多,也是知意更愿采纳的一个方式。她愿以真心对待裴家夫妇,自也不会再节外生枝,对裴予卓有任何想法。

知意的手在空中停滞许久,却始终没有听到玻璃杯撞响的声音。她瞄了一眼,看到红色液体不断往外溢的酒杯,而握住杯柄的,是裴予卓发抖的手。

终于,他举杯碰来。

“砰——”

两杯相撞,知意条件反射似喝光,然后转身给赵家夫妇敬酒,也不知那杯酒裴予卓喝没喝下。

卫生间外的洗手池,看着镜子里泛着油光的双颊,知意掏出粉饼补妆。她的脸被早被酒精浸得通红,和原有的橘调腮红混在一起,显得不太协调。

遮完油光,知意又去翻包里的口红。

不多久,耳畔传来脚步声,黑色的休闲西裤出现在知意的视野,最终停在她身旁。

“哗哗。”

另一边洗手池的水龙头被打开,知意看到镜子里裴予卓的脸。今晚他喝的酒也不算少,但只是微醺,毛细血管微扩,冷白色的皮肤蒙了一层淡粉色,在这柔光下反倒更显精致了。

他也看着镜子,似乎没别的,只是在观察自己的状态。

知意又低下头,继续去翻包里的口红。其实她早已找到,不过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这局面,埋头不断翻找似乎是最安全的。

身旁漫长的水流声终于停止。知意松了一口气,总算敢掏出口红,看向镜子里早脱妆的嘴唇。知意开始补妆,裴予卓却并未如预期那般离去,反而朝她步步走来,熟悉的男性气息越来越近。

画面最后定格于他弓腰站于她身后。太过亲密,她稍稍往上一顶,发丝就能蹭到他的嘴唇。而他嘴角的温度还在源源不断袭至她的发端。

知意握着口红的手发颤。原本涂均匀的下唇又因慌乱而被多添了一笔。

就在知意受不住要出声时,裴予卓轻快地扯下镜子下的擦手纸,并带来喑哑的低音,“下次,别喝这么多。”

知意又热又痒,不知是因为他说话时的热气,还是碰到了他翕动的热唇,只看到镜中,他的脸迅速地略过她的脸,嘴唇紧挨她酡红的耳垂。

周围的氧气似乎都被他吸走,知意感到胸口再怎么用力都很难呼吸到一丝清新,如同被沙漠炙烤而亡的游鱼。

直到裴予卓退开,知意还沉浸在刚才的窒息感中。她又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发现唯一的擦手纸是安装在自己这方的。

“知意——”

门口传来桓震如释重负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知意转身,看到自己、裴予卓和桓震隔着一段距离依次排列。裴予卓又恢复成了饭桌上的冰块脸。

“哦,这么巧,小裴也在啊?”桓震问。

“嗯哼。”裴予卓并不多解释,将半湿的擦手纸卷成团,扔进垃圾桶后离去。

桓震的脸随裴予卓的背影移动一半,很快又转回来,边笑边走近知意,朗声道:“天黑了,姨母让我送你回去。”

知意也礼貌回了一个笑,“好,马上,等我补完口红。”

面向镜子,她慌乱地揩去膏脂过多的下唇。

“知意,你和小裴,真的只是认识吗?”忽然,背后的桓震问道。

夜雨倾盆的梧城,车流稀疏,高架桥上一路畅通无阻。沾满雨点的白色宝马在夜色下明亮清新,犹如正在狂奔的健壮白驹。

车内,滴酒未沾的毕虹取代裴继峰,坐在了驾驶座。

下一秒,重复的质问声再一次响起——“什么时候的事情?”

副驾上的裴继峰对后座的儿子递出一个休止的手势,“你妈在开车,一切回去再说。”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

”为什么不回答!”

歇斯底里的诘问让毕虹再不能专心,回道:“你回国前。”

事情既已发生,一遍遍质问“什么时候”纯属情绪宣泄,毫无意义,得到的一个模糊的答案便紧接着赶往下一个情绪宣泄口。

“为什么?”

“妈你疯了,为什么要把她推出去?”

“你把我当成什么,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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