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树可能下意识地在前排观赛席寻找他的身影。
打比赛一时兴奋,谢心树忘记杨致像空巢老人一样被留在国内,留在这家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了。
亚洲赛第一天打了六个多小时,晚上快十二点,查房的来了,看到病房里的情况差点晕过去,粗着嗓子把叔和护士都赶走:“病人不懂事就算了,你们也不懂事!”
人被轰走后,房间总算安静下来,不懂事的杨致简单洗漱,躺上床发呆。
与此同时,吉隆坡。
场馆喧嚣,谢心树满头都是汗,带着队伍出来,被一帮记者拦住问问题,好几台摄像机架在他们面前。
谢心树这次回答得语速比前面几次都快,说着说着能唱个rap,采访一结束他就回了win休息室。
他从柜子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点开置顶给杨致发信息。
嗡嗡两声,杨致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两下。
他刚滴完眼药水,也吃了药,原本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听到动静,杨致拿起手机一看。
谢心树发了条语音过来,可能是为了方便让杨致叫手机助手念出来。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杨致耳边响起,语调很轻:
“阿措我想你。”
杨致忽然把手机扣在手边,手指用劲到带起一路的青筋和血管,腕骨突起。
安静半分钟,杨致一边点开消息,在聊天框里打字,一边用胳膊抵住眼睛。
他给谢心树回了十几条一样,直接刷屏:
[宝宝亲亲。]
[宝宝亲亲。]
[宝宝亲亲。]
黑暗里,杨致抵着眼睛不动。
手臂被打湿,眼角有水珠泅在那儿。
他哭了。
杨致像个傻子,又哭又笑,忍不住继续拿起手机,重新放那条语音。
阿措我想你。
就这么五个字,就这么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上一世五强晋级赛视网膜脱落,被抬上救护车,他没哭。比赛输了,他没哭。哪怕是知道自己错过亲人离世的重要时刻,他哭过后也不哭了,躲在房间里自己疗伤的日子好像离他已经很远了。
再来的这一次,看到time说天道酬勤,看到谢心树身上有和自己很像的影子,看到血队小朋友们给他准备的生日惊喜,看到那个vcr,听到刘滔说他们flow的过去,看到网友们聊flow,聊飞车,聊情怀,他都没哭。
即使是差一点就在镜头前掉眼泪,他最后也都忍了下来。
这会儿躺在病床上,听完谢心树比赛的解说,周围安安静静的,隔着千山万水,听谢心树喊他阿措,说想他,担心他,杨致就想酣畅淋漓地哭一场。
大家致敬的是飞车电竞祖师爷,谢心树想的是阿措。
遗憾常有,抓住过去不放,不如抓住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打不了多久的比赛了。强者恒强?杨致自嘲一笑。
甚至阴差阳错,这次的亚洲赛,他只能在病房里看看直播。
他缓缓呼吸着,等水痕都被风吹干,才放下手臂。
杨致再次想起谢心树在医院走廊上坐着睡着的场景,他现在每次打开手机,锁屏都是那个画面。
照片上的人头发乌黑,很瘦,顶着灯光,睡得又乖又静,两手揣着,脑袋磕到肩膀。
明明已经很累,杨致一叫,就被惊醒。
所以杨致很庆幸。
还好他这一次找了谢心树。
还好他做了不一样的决定。
他想他这辈子也只会喜欢这么一个人了。
而杨致思绪万千,好半天没动静,手机又疯狂抖动。
他抬起手看,发现是谢心树打了个视频连线过来。
——
第102章 故乡
杨致倒是没不好意思接, 他秒接。
男人的尊严,年长者的脸面,在谢心树面前算他吗的什么。
这可是他宝宝。
“你还好吗?”谢心树的脸在屏幕上映出来, “我看你好几分钟没回我...”
“发了什么?”杨致直接问了。
他盯着通话界面,看谢心树湿漉漉的睫毛, 舍不得切回去找聊天记录。
“我说你早点休息,过两天我们打完比赛就回来了, 我会来医院接你的。”谢心树道。
杨致顿了顿, “你来接我?”
“嗯, 我接你出院。”
病房内没开灯, 只有手机的灯光打在杨致的脸上, 即使如此,谢心树也能看清杨致的脸,他一愣,沉默了几秒, 小心开口,“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杨致引着他。
“你是哭了吗?”谢心树捧着手机坐在休息室,大脑宕机。
“哭了。”杨致低哑。
“为什么?”谢心树有点慌, “发生什么了?是眼睛又不舒服,有什么复发的症状吗?医生找你谈话了?”
听谢心树语速越来越快,杨致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不是。”杨致说, “就单纯想你想的。”
“....”谢心树脸一下有点热, “应,应该不至于吧。”
他才走几天。
“累不累?”杨致问。
“还好。”谢心树想了想,“今天见到joker, 他过来跟我握手,说让我小心master, 我们亚洲组一定要冲进世竞赛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