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殊这一觉没能睡太久,依然是浑浑噩噩时梦时醒。
晚上10点多,她被叫起来做了检查,接着又递上了一碗汤药。
“多亏盛先生悉心照顾,毒素基本上被清除的差不多了,再喝两副药巩固一下,应该就能出院了。”那位医生说。
宋清殊看一眼盛熙川,后者没接话,但眼巴巴看着她,一副求夸夸的大狗模样。
她莫名想笑。
睨一眼他:“的确是要好好谢谢盛先生的。”
盛熙川:“实在过意不去的话,给我把积分卡贴满吧。”
宋清殊:“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盛熙川讨价还价:“贴不满,贴五朵花总可以吧?”
这毕竟也是件大事。
宋清殊:“我考虑考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机锋,医生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不想做电灯泡,又嘱咐了宋清殊几句,就要撤。
“她可以吃东西了吗?”见医生要走,盛熙川赶忙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宋清殊就觉得自己肚子咕咕叫,还真的饿了。
“可以吃些流食,循序渐进。”医生说。
又说,“其实宋小姐还有营养液顶着,又一直是半昏迷状态,吃不吃倒还好。
反而是盛先生应该吃一些,毕竟盛先生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陪着宋小姐空腹。
别到时候宋小姐好了,您再病了,就要换宋小姐照顾您了。”
医生说这话是好意,大家都是男人,他看盛熙川对宋清殊一片痴心,难免想替他说几句好话。
盛熙川原本是领情的,可看宋清殊面露愧疚后,马上变了脸色,竟然带了点嗔怪的意思。
那神情分明是: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医生自讨了个没趣,又不敢朝盛熙川发火,拉着个脸走了。
盛熙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神色淡淡地把人送出门。
“多谢,慢走。”他说。
这话,对盛小爷来说,已经是十二分的客气和歉意。
医生赶忙挂上笑脸:“盛先生哪里话,都是我该做的。”
盛熙川点头:“她出院的时候,我会来送锦旗。”
医生眼里已经开始满是希望的光芒。
盛熙川的锦旗,试问全上京哪个医生收过?他要是收了,职业生涯都无憾了。
医生连连道谢,又宽慰他几句,说宋清殊这种情况明后天的就没什么大碍了,才道别去了。
送完医生,盛熙川又折返回病房,对宋清殊道:“那你稍等一下,一会儿咱们吃宵夜。”
宋清殊警觉:“你不会又要去煮粥吧?”
盛熙川抬了抬眉毛:“这么了解我,不愧是我老婆。”
宋清殊:“……”
她心里想的是他一脸倦容,自己又一天没吃东西,不要那么辛苦。
可又担心这么说他要逞强。
她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你做粥一来一回太慢了,我们订外卖吧,喝现成的。”
外卖是不可能外卖的,盛熙川打电话给了家里,让家里厨子做。
又拿了早上兰姐送来的糕点出去,撂下一句“稍等一下”,出去了。
回来时糕点是温热的。
盛熙川去了护士站,刷脸用了护士们平时热饭用的微波炉。
他拈了一块,直接送到宋清殊嘴边:“来,先垫一下。”
大夏天实在没有吃热点心的必要,但他都热了,宋清殊也不好再说什么。
含糊地道了声谢。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是真饿了。
普普通通的桂花糕,吃起来都格外香甜,宋清殊一连吃了两块。
起初没觉得怎么样,但洗胃和喝中药,真的把她的胃折腾到了,再加上她底子不好,一冷一热就犯胃病,在等饭的过程中就开始有点不舒服。
不严重,可以坚持,她伸手抵在胃上没做声。
非常轻微的动作,但盛熙川注意到了。
“胃疼?”他问。
宋清殊赶紧把皱起的眉毛展开:“有点,不严重。”
她太了解盛熙川兴师动众的毛病,要是这个时候折腾个医生给她看胃,她可太不好意思了。
盛熙川拧着眉看她:“不许逞强。”
她有胃病,两人一起生活的那半年里也犯过几次。
在宋清殊之前,盛熙川从来没想过谁胃疼是这么硬生生熬过去的。
有天晚上他应酬完回家,看她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词海辞海抵在肚子上,面白如纸,问起来才知道是胃疼。
当时盛熙川都快被气笑了:“胃疼,难道不该去医院?不想去医院,咱们还有家庭医生,也不用你做什么,按铃告诉管家一声的事,结果你就这么忍着?”
宋清殊:“习惯了。”
她不是乱说,是真的习惯了。
即便国外的私人医院贵昂贵,在国外的那几年,她也并不缺钱,但她胃病不到穿孔的程度,是一定不会去看医生的。
年少的宋清殊有种病态的自虐,似乎带着点病,挟以自重。
包括她一个人在国外,偏要学骑马,也是一样的。
危险的运动就有出事的可能,她虽然也会好好戴护具,却潜意识里巴不得真有一下能摔坏了。
摔坏了,不知道亲妈会不会心疼,但干妈一定会心疼,干妈心疼,就有为了她,冒天下大不韪的可能,把她接回来。
她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跟盛熙川分享过这个心思,多半是没有,毕竟太矫情。
但从此盛熙川知道她讳疾忌医,有好几次,一看她晚饭吃的不对付,不等她开口,先叫了医生来。
“没逞强,就是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估计消化起来没那么快。”宋清殊说。
看盛熙川将信将疑,她又说:“真没事,一会儿喝点粥,或者汤汤水水就好了。”
说话间,兰姐和别墅的厨子来敲门。
似乎是嫌VIP病房的床头柜和小桌板不够用,还让人额外抬了个桌子进来。
接着,两个硕大无朋的五层餐盒打开,一样样食物摆上桌。
“怕您没胃口,每样都做一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话是兰姐对宋清殊说的。
不用说,必然是盛熙川授意的。
做都做了,再说不要铺张太矫情。
宋清殊道过谢,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多到几乎叠放在一起的碗碟,还是有点瞳孔地震。
也太丰盛,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