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王心如明镜,知道那些人是本王派去的杀手,可那些跟随他的武宁卫就不会心中起疑吗?隔着一副面具,就是隔着人心,又有谁能证明这些人不是麒麟卫呢?”
此时襄国公已经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陛下前往白狼山的方向,裴彻瞥了一眼,道:“陛下去了白狼山,珩王倘若尚在人世,应该会先救陛下才是。”
肃王笑得阴险:“本王就是要看看,父皇和青城,皇叔究竟要救谁?如今予修手握魏军从黑水河畔到白狼山下的布防图,那道整个北境引以为傲的防御屏障已是形同虚设。”
“若皇叔选择先救父皇,那便让予修绑走青城,制造青城已死的假象,本王要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而若他选的是青城,那本王会成功得到父皇的禅位,而无论皇叔选择救谁,都免不了要与柔然骑兵对决一场,他无兵无将,终将难逃一死。待他与柔然骑兵两败俱伤时,本王再率云中骑出击,如此,大事可成。”
裴彻此时方觉得肃王行事周全,步步为营,不由得愈发敬服。
他稍一琢磨,道:“青城郡主心思诡诈,若她不去黑水河畔,而是半路取道前往白狼山救驾,那如何是好?”
“有孟东霖跟着,何况早就有杀手埋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无论她是去白狼山还是黑水河,本王都不会让她的计划得逞。”
裴彻暗暗心惊,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青城渐行渐远,决绝的背影中夹杂着一丝雀跃,她不像是去作战,倒像是去奔赴某个人的邀约,不知为何,肃王总有一种再也见不到她的错觉,有一瞬间他忽然想派人将青城追回来,这种奇怪的想法不断冲撞着他的心口,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目光投向广袤无垠的疆土,刚才骤然腾起的莫名情绪一点一点被平复下去,待他再次抬眸北望时,青城早已不见了踪影。
青城一路上纵马狂奔,行至距离黑水河五里地的时候,她渐渐放慢速度,对着身后的校尉道:“派两个人,先去黑水河畔打探消息。”
这校尉就是那日在安丰县城外与青城对过话的男子,名为许超。
许超称是,立即派斥候前往黑水河探查。
随行的孟东霖见这两人自顾自地说话,完全无视他这个监军,心生不悦,道:“青城郡主初次带兵,难免会心生畏惧,不敢上前,其实这种情况根本不必派人前去探查……”
“孟副将可上过战场?”青城径直打断他的话。
孟东霖是靠祖荫在军中谋得职位,并未参加过任何实战,平日里纸上谈兵的时候反倒多些。
冷不防青城发问,孟东霖面色一僵,悻悻道:“末将并未上过战场,可肃王殿下命末将为监军,有些话末将不得不问清楚,郡主是在拖延时间吗?”
“自然不是。”
眼见孟东霖又要开口,青城及时道:“孟将军可知,此行的前锋主将是何人?”
孟东霖没好气道:“是郡主。”
青城点了点头:“孟将军既知我是主将,那听令便是。孟将军从未上过战场,难怪不知,行军作战时最重要的便是令行禁止,对于不听从指令的部下,将领可对其军法处置。”
孟东霖气结,腮边的肉一阵抖动,但终究还是闭了嘴。
一行人继续赶路,眼看就快到黑水河了,却始终不见打探消息的斥候返回,青城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勒停马匹,抬起手来。
许超也有所警觉,急忙命众人停下,道:“郡主,似乎有些不对……”
他未说完,孟东霖再次开口:“青城郡主这是做什么?肃王殿下有令,命我们务必在正午前赶到黑水河畔的营垒支援嵇勇将军,郡主停滞不前,知道的人以为是郡主谨慎,不知道的只当郡主怯战。若是耽误了行程,柔然骑兵攻破了营垒,那我等皆要受军法处置,青城郡主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肃王殿下怪罪吗?”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孟监军没听过这句话吗?”
青城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服从军令最为重要,你屡屡质疑我的决定,实在聒噪,来人,将孟东霖绑起来。”
孟东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僵在原地,直到云中骑拿着绳子将他捆住,才如梦初醒,他惊叫道:“我乃肃王亲信,是此行的监军,郡主如此行事,是要将殿下置于何地,郡主是要造反不成……”
话音未落,拔剑的嗡鸣声遽然响起,孟东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脖颈上便多了一柄剑,他吓得瞬间噤声。
青城执剑,并不看孟东霖,只对着许超道:“接下来,若再让我听到他说一个字,你一并军法处置。”
孟东霖仗着肃王狐假虎威,对云中骑颐指气使,许超早就看不惯他了。起初许超还担心孟东霖借着监军之名为难青城,如今看来,这位郡主果然如传闻所说,并非柔弱无能之辈。
他笑着抱拳:“末将遵命!”
不必他吩咐,早有人找来一团布将孟东霖的嘴塞了个严实。
许超道:“郡主,要不要再派人去探查。”
“不必,”青城道,“将所有云中骑分成四队,分散在两旁的树林中,你来统领,孟东霖手下的人跟着我,前往营垒查探。”
此次出行,孟东霖只带了季广和两名神策营的士卒。
许超瞥了几人一眼,忙道:“这着实不妥,哪有让主将探路的道理,还是让属下前往吧。”
他声音压低,“郡主刚处罚过孟监军,只怕他手下之人会阳奉阴违。”
青城道:“遵令行事。”
许超无奈,道:“是!”
青城带着季广等人一路向北而行,没走多远,便见前方一个衣衫带血的云中骑狂奔不止,他身后跟着几个柔然骑兵,一边不断地对着他射箭,一边肆无忌惮地叫嚷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