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塔的疗愈池水泛着莹蓝色光芒，千雪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
三十七天的混沌维度之行，在外界不过流逝了三天光景，但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主人，您的药茶。"
一只覆着青鳞的手递来玉杯，杯中液体散发着雪莲与星尘草的清香。
千雪从水中坐起，水珠顺着她的银发滚落。小青化为人形站在池边，龙角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翡翠色。
"谢谢，不过说过多少次了，私下叫我名字就好。"
千雪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看到小青耳尖微微泛红。
小龙女歪了歪头，鳞片折射出细碎光斑："习惯了，千雪大大。"
她生涩地直呼其名，像是含着一块甜蜜的糖果般小心翼翼。
千雪轻笑出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琴音。那旋律如同春风拂过冰原，每个音符都带着治愈的力量。
"是音又在创作新曲了。"
小青的龙尾不自觉地随着节奏轻轻摆动，"风神大人今早伤势发作，她特意…..."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卷着粉色花瓣掠过水面。风神的身影在池边凝聚，他向来苍白的脸色竟带着罕见的红晕。
"哟，这不是我们来去如风的风神大人吗？"
千雪促狭地眨眨眼，"音的治疗效果这么好？"
风神咳嗽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新出现的玉坠——那是音族定情时才会赠送的"同心玉"。
"我去看看杀无痕的刀修复得如何了。"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清风消散，只留下几片打着旋儿的樱花。
小青掩嘴轻笑："风神大人逃跑的速度比对抗混沌时还快。"
千雪将空杯放回池边，忽然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塔顶方向。
一道冰晶凝结的阶梯从云端垂下，雪女踏着冰阶款款而下，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轩宇。
"我说雪女姐姐，你拿我的星辰罗盘当镜子照就算了，能不能别把它冻成冰雕啊？"
轩宇捧着个被冰封的星盘，上面的星辰投影凝固成了实体水晶。
雪女面无表情地弹了下手指，冰晶应声而碎："你的星图排列有十七处错误，我帮你修正了。"
她转向千雪，左眼的玄冰闪过一丝波动，"主人，小青的逆鳞需要重新加固。"
千雪注意到雪女说话时，视线在小青的龙角上多停留了一秒。而小龙女突然变得僵直的尾巴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马上去准备材料。"
千雪起身离开水池，水珠自动凝结成冰晶坠落。
经过轩宇身边时，她压低声音："杀无痕在哪？"
轩宇指了指西侧的锻造坊："跟炼器长老吵了一上午了，非要用人间界的打铁方式重铸混沌刀。"
……
音坐在净世塔东侧的樱花林中，纤长手指在七弦琴上轻拢慢捻。这片林子是她用音律催生的，花瓣终年不落，每一片都蕴含着治愈灵力。
"你刚才弹错了一个音。"
风神的声音从树梢传来，下一秒他就坐在了音身旁的树枝上，两条长腿悠闲地晃荡。
音抬头微笑，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是第三段的转音吗？我故意改的。"
她的指尖划过琴弦，奏出一串涟漪般的音符，"原来的旋律太悲伤了，不适合现在的你。"
风神轻盈落地，带起一阵花瓣飞舞。他犹豫片刻，终于取下一直佩戴的青色面纱——下面是被混沌腐蚀留下的狰狞伤痕。
"还疼吗？"
音的手指悬在伤痕上方，不敢触碰。
风神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只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你昨天新谱的《春霖调》很有用。"
他的拇指摩挲着音腕间的同心玉镯，"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送我这个？"
一片樱花落在琴弦上。
音深吸一口气，突然凑近在风神完好的那侧脸颊落下一吻："因为我等不及想看你戴着它战斗的样子。"
她的耳尖红得像最艳丽的樱花，"而且...我害怕下次出征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风神怔住了。
千万年来逍遥天地间的风之精灵，此刻却被一个吻钉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把音紧紧搂在怀里，而樱花林中的所有花朵都在疯狂绽放——那是他的灵力失控的表现。
"我们会活得很久很久。"
他在音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风神从未有过的郑重，"久到你能把世间所有旋律都弹错一遍。"
……
黄昏时分，千雪裹着素白浴袍走进山腰温泉。雾气氤氲中，已经有两个身影泡在池中。
"你们倒是会享受。"
她踢了块石子打向杀无痕的后脑，被对方头也不回地接住。
轩宇往旁边挪了挪，给千雪腾出位置："杀兄在讲他第一次杀人的故事。"
温泉边的岩石上放着酒壶和三个杯子。杀无痕给千雪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暮光中如同融化的金子。
"十四岁，杀的是我师父。"
杀无痕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老头教了我十年刀法，最后一天才告诉我，他养我就是为了夺取这具'天生刀骨'。"
千雪接过酒杯，指尖与杀无痕粗糙的手掌一触即分。
她注意到对方手腕上新增的伤痕——那是强行使用破碎混沌刀的反噬。
"所以你这一身杀气都是被师父逼出来的？"
轩宇往自己杯里扔了颗梅子，"我还以为你天生就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杀无痕难得地勾起嘴角："第一次见你时，我确实想过把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嘴缝上。"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惊起林间一群夜雀。
千雪放松地靠在池边，望着逐渐浮现的星辰。
在这样的时刻，她几乎可以忘记手腕上命环的异样温度——那银白纹路正在悄悄吸收着夜空中的星力。
"说真的，"轩宇突然正色道，"你们觉得灭烬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游戏才刚刚开始'？"
温泉一时陷入沉默。
杀无痕盯着水面倒映的残月："管他什么意思，兵来将挡。"
他转向千雪，"你的命环…...最近还有异常吗？"
千雪下意识用袖子遮住手腕："雪女在帮我研究那道新出现的银白纹路。"
她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们注意到雪女看小青的眼神了吗？"
轩宇立刻来了精神："我就说！上次小青蜕鳞时，雪女守在门外三天没动，把路过的小修士都冻成了冰雕！"
杀无痕难得地加入八卦："龙族与元素精灵的结合，古籍上从无记载。"
"谁说要结合了？"
千雪笑着泼了他们一脸水，"雪女连'喜欢'是什么意思都不太明白，而且她们两个都是女的。"
轩宇抹了把脸："得了吧，她看你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整个净世塔谁看不出来？"
千雪突然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发红的耳朵。
杀无痕和轩宇相视一笑，默契地换了话题。
……
夜深时分，千雪在净世塔顶找到了雪女。
元素精灵站在栏杆边缘，任由夜风吹动她的冰蓝长发。在她掌心，一片青翠的龙鳞正在月光下流转光华。
"小青今天掉的鳞片？"
千雪走到她身旁。
雪女点头，指尖凝结出一层冰晶将龙鳞包裹："逆鳞区域的，防御力最强。"
她顿了顿，"主人，我有个问题。"
千雪已经习惯雪女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问吧。"
"当你看轩宇时，胸口会出现温度上升、灵力流动加速的现象吗？"
千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人类称之为'心动'，是喜欢的表现。"
雪女皱眉："但小青是龙族，我是元素精灵。理论上不应该产生跨物种的…..."
"感情不需要理论支持。"
千雪轻触雪女手中的龙鳞冰晶，"你看，你的冰和小青的鳞，融合得多完美。"
雪女若有所思。
忽然，她右眼的金红火焰微微闪动："下方三百米，杀无痕在偷听。"
千雪扶额："这个杀无痕…...明明平时最不耐烦这些。"
雪女将龙鳞小心收好："要去揭穿他吗？"
"不用。"
千雪望着远处山脉的轮廓，"让他听去吧，反正明天轩宇会从风神那里听说，然后整个净世塔就都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夜风拂过，带着樱花林的香气和隐约的琴音。
千雪低头看向手腕，命环上的银白纹路正在悄悄生长，如同月光下的藤蔓。
在她们脚下三百米的阴影里，杀无痕抱着重铸完成的混沌刀，嘴角带着罕见的柔和弧度。
他轻轻跃上屋檐，像一道影子般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