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蝶因为三缄收了荷花三姐妹为徒,心里十分愤愤不平。
回到洞穴后,径直前往后山搬来毒蝎老妖,趁着夜色来到了道观外面。
只见黄蝶张开双翅,借助风势威风凛凛,风声如雷轰鸣;毒蝎吐出残余的毒涎,与雾气混合,好似火焰一般。
此时三缄正在净室里,和各位弟子讲解讨论大道。
忽然听到山间狂风呼啸,毒气令人窒息,他惊讶地说道:“道观外面难道有妖怪?不然的话,怎么狂风突然大作,这么久都不停息,而且瘴气直直地透进道观里面,人都快被闷死了?”
餐霞禀告说:“这肯定是蝶妖来报仇了。”
三缄说:“蝴蝶哪有毒气呢!”
餐霞说:“蝶妖本身没毒,释放出令人窒息毒气的,是后山洞里的毒蝎。”
三缄问:“黄蝶和蝎子不是同类,这蝎子为什么要帮黄蝶作恶呢?”
餐霞说:“师父有所不知,黄蝶平日里欺负其他妖怪,靠的就是这只毒蝎。”
三缄又问:“黄蝶依靠蝎子的势力欺凌其他妖怪,那其他妖怪为什么不除掉它呢?”
餐霞说:“其他妖怪打不过蝎子,所以非常害怕蝎子。蝶妖受蝎子驱使,随时充当仆人的角色。而且蝶妖仔细观察蝎子的喜好,尽心尽力地供奉。蝎子因此宠爱黄蝶,常常加以庇护。黄蝶这才得以借助蝎子的势力,欺压其他妖怪。其实妖怪们表面上怕黄蝶,实际上是怕蝎子,并非怕黄蝶本身。然而黄蝶借助蝎子的威风,让其他妖怪畏惧,还以为其他妖怪怕的是它自己,而不是蝎子。长期借势不还,日益肆意横行。在其他妖怪看来,没有不羡慕嫉妒的,恨不得也能效仿它的威风。但它们没看到黄蝶在蝎子面前阿谀奉承的样子,那卑躬屈膝的姿态多么可耻,丧失气节的模样多么令人羞愧。它们哪里懂得,与其借助别人的威风去欺压他人,却先被别人压制,还不如安分守己,不受他人挟制来得好呢?”
三缄说:“连这些妖物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餐霞问道:“师父要用什么法宝来除掉黄蝶和蝎子的危害,才能杜绝那些狐假虎威的人呢?”
三缄说:“为师自有除掉它们的办法。”
于是拿出飞龙瓶握在手中,向空中抛去。只见瓶子滴溜溜地旋转,如同鸟儿飞舞一般,越飞越高。
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瓶子绽放出几十道金光。毒蝎和黄蝶以为这只是迷惑眼睛的寻常物件,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喷出毒雾围绕着瓶子,一个展开翅膀扑向瓶子。
过了好一会儿,瓶子上金光闪耀,火龙张牙舞爪,径直扑向两只妖怪。两只妖怪躲避不及,翅膀竟被猛火烧掉,坠落在地死去。
飞龙瓶随后恢复原形,掉落在三缄面前,三缄将它捡起放回原处。狂风和毒雾,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上,三缄吩咐狐疑出去查看情况。狐疑出去后,没看到别的异常,只见到山下有死去的黄蝶和蝎子,身体大得像车轮一样。
狐疑赶忙回来报告,三缄叹息道:“蝎子仗着自身有毒,黄蝶又借助蝎子的毒来作威作福,如今被飞龙瓶一并消灭。由此可见,蝎子虽有可依仗的毒,却常被黄蝶利用。从这两只妖怪相互倚仗的事情上,我得出了四句话。”
狐疑问:“师父的四句话是什么?”
三缄说:“你且听好,借助别人的威势去欺压他人,却不知其中明显的报应已然存在;一旦两只妖怪同时丧命,白白留下罪孽等待来生偿还。”
三缄念完,众弟子说:“师父这番话虽是针对这两只妖怪而言,也可作为人世间的箴言啊。”
三缄说:“你们都应当牢牢记住,不要忘记。”众弟子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又过了一天,三缄说:“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符合我们传播道法的本意。如今趁着天色晴朗,也不用担心风雨,我们可以踏上远行之路,到别的地方去传播道法。”
狐疑说:“师父说得对。”
于是众人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桐华观,朝着大路前行。
谁知道走了大概十多天,所到之地风土人情大不相同,不像中原大国那般。
这里的水又深又黑,河道曲折蜿蜒,宽阔得如同江河大海;山又高又大,一片荒芜,几乎看不到农田;而且这里的人脸长得像鬼一样,完全没有文明礼教的迹象,人们说话声音像猫头鹰叫,和中原人的言语谈吐差别极大。
三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回到旅店,向店主询问。
店主说:“这里就是所说的北狄。”
三缄对众弟子说:“已经到了北狄,向北的游历到此为止了,我打算返回故乡。”
狐疑说:“师徒一行来到这里不容易,不如暂且住上几天,看看这里的风俗到底是怎样的。”
三缄此时疲惫不堪,听了狐疑的话,便决定暂时留在这里。这时,紫霞在聚仙台上对诸位仙人说:“我奉道祖的命令、王母娘娘的旨意,到人间传播道法,所以安排虚无子托生为三缄,云游四方。如今三缄到了北狄,北方的游历已经结束。然而三缄的徒弟数量还没有达到要求。北狄的通山狄王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英诀,儿子名叫哈哒,他们与三缄有师兄弟的缘分。但三缄不知道狄王住在哪里,怎么能找到英诀和哈哒并教导他们呢?看来非得派一位弟子前去引路才行。”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一只仙鹤落在台下,辗转变化成一位道士,手持拂尘,对紫霞说道:“真人肩负传播道法的重任,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们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心里实在愧疚。如今来到台下,愿意听从您的差遣,希望能立下一点微小的功劳。”
紫霞说:“鹤仙这番话,足见您对护持道法的急切之心。不过我门下弟子众多,可供驱使,实在不敢劳烦鹤仙您。”
仙鹤听了,坚持请求,不肯罢休。
紫霞说:“鹤仙既然有这份心意,正好三缄已经到了北狄,狄王有一儿一女,应当投入三缄门下,但没人给他们指引道路,你可以赶快前去,给三缄带路,让他收英诀、哈哒为徒。将来在传播道法的功劳簿上,会为你记上一大功。”
仙鹤听后很高兴,直冲向云霄,凭借慧眼远远望去,已经看到三缄师弟在陀罗山麓的旅舍之中。
于是它收起翅膀,落下云霞,降落在旅舍外面,化作一位老翁,拄着竹杖慢慢走来。
三缄看到这位老翁白发白须,却面容如玉,有着孩童般的气色,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便出门询问:“老人家要去哪里?”
老翁说:“听说有上界的金仙在陀罗山传播道法,特地来到此地,想聆听一番讲解论述。”
三缄说:“难道真有上界的仙子愿意做凡人的师父吗?”
老翁说:“已经成为仙真的人,就像先前觉悟的人去引导后来觉悟的人一样,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所担心的只是人们不乐意学习他们的道法罢了,如果乐意学习道法,仙子们都会亲切地指导讲解。”
三缄说:“能容我们一同前去吗?”
老翁说:“你们要是有心学道,就跟我去吧。不过人不要太多,只挑选两三个得意的门徒一起去,自然能得到仙子指点大道。”
三缄听了老翁的话,便挑选了狐疑、金光、云牙,师徒四人跟着老翁,向北狄进发。
他们翻过山岭,越过悬崖沟壑,竟然进入了一片荒野。一路上,极目四望,有无数的土洞,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样。
三缄说:“这个地方怎么没有房屋建筑,只住土洞呢?”
老翁说:“这个地方不能和中原相比。中原人哪怕住上高大华丽、雕梁画栋的房子,还嫌不够漂亮。这里风俗粗陋,人们只习惯住土洞。要说金银,这里到处都是,就算修建房屋,又有什么困难呢?可上天造就这些蛮夷之地,不让他们享受豪华的生活,所以和中原有所不同。”
三缄说:“这个地方如此简陋,仙子怎么会愿意到这里来传播道法呢?”
老翁说:“从前孔子想要居住在九夷之地,有人告诉他那里很简陋,孔子说:‘君子居住的地方,怎么会在意简陋呢?’圣人是这样,仙子也是如此。”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不少路程。
正好在这天,狄王到山外闲逛,看到这些道士都是中原人,心里十分欢喜。
连忙命令几个小狄人上前询问:“你们是中原人吗?”
老翁说:“是的。”
小狄人说:“我们家狄王有请。如果你们不嫌土洞狭小简陋,就跟我们来吧。”
老翁说:“既然如此,你们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
这时三缄不知道小狄人说的是什么事,只是紧紧跟着老翁,亦步亦趋。
刚走到土穴门口,狄王已在穴外恭敬相迎。
老翁说:“三缄师弟也进来吧。”宾主相互行礼之后,便席地而坐。
坐下还不到一会儿,小狄人捧来一个木制容器,大小如桶,里面装的全是猪、羊等肉类。
老翁告知说:“我们修习道法,早已不吃荤腥了。”狄王面露歉意,对着小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
小狄人于是撤下木器,又捧出荞饼来招待客人。
三缄师徒每人吃了一块饼,就已经吃饱了。
吃完后,狄王凑到老翁耳边轻声说话,老翁点头表示同意。
狄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随即朝着内穴呼喊。
呼喊声刚停下,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年纪大约十几岁,两人双双跪在三缄面前,不停地叩拜行礼。
三缄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呆呆地看着老翁。
老翁说:“狄王时常跟我说,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哈哒,女儿名叫英诀,住在这土穴里,身体常常生病。之前得到一位道士的指点,说必须修习大道,才能长生。今天见到你来,他想把儿女托付给你,拜你为师跟随你学习。”
三缄暗自寻思:“这化外之地的人竟然也有求道之心,真是一件奇事。”于是便慷慨地答应了。
哈哒和英诀喜出望外,重新郑重地叩拜行礼。
老翁说:“既然已经拜入师门,就应当给他们取道号。”
三缄说:“这是自然。”
于是给哈哒取名为“豁达道人”,给英诀取名为“善诀道姑”。
狄王听说取好了道号,又让子女向老翁和三缄的其他弟子行礼。当天夜里,他们就住在土穴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二天一早,狄王亲自送他们下山。老翁依旧带领三缄师徒回到旅舍。
三缄正想问老翁关于传道的事情,没想到老翁转眼间就化作一只仙鹤,冲向云霄飞走了。
三缄惊讶了好一会儿,不过也为收了哈哒和英诀这两个徒弟感到高兴。接着,他便率领弟子们,打算从北狄返回故乡,去祭扫祖坟。
有一天,他们走到摩玡山旁边,找到一座古亭便住了进去。
村里的人告诉他们说:“这座亭子不能住人啊。”
三缄问:“为什么呢?”
村人说:“摩玡山上有很多妖魔,每天夜里这座亭子里灯火闪烁如星星一般,怀疑是一群妖怪在这里宴饮作乐。我们村里人,每当夕阳西下,就不会再到亭子附近来了。道长你们住在这里,恐怕对你们不利。”
三缄说:“多谢老丈提醒,我们不怕这些山妖之类的。”
村人说:“听道长这么说,想必是有高深的法术,那我就不为你们担忧了。”说完,村人就离开了。
三缄师徒住在这座亭子里,正好赶上农历十五,明月高悬,月光透过四面的亭窗射了进来。
大约二更时分,忽然看见山岗上有几点灯光,忽明忽暗,缓缓地朝这边过来。
三缄悄悄地从窗户缝隙向外看去,只见是一两个刚刚成年的女子,身着缝补过的衣服,后面跟着十几个婢女,站在了亭子外面。
过了一会儿,婢女敲门,大声问道:“哪里来的妖怪,竟敢霸占这座亭子?”
三缄回答说:“我不是妖怪,是云游四方的道士。”
婢女又问:“云游道士里有没有一个叫三缄的人?”
三缄回答:“有。”
婢女说:“既然有三缄,那你们住在这里无妨。”说完,提着灯笼径直朝山岗方向走去。
三缄见灯光远去,暗自思索:“这个妖怪通情达理,和其他妖怪大不一样。”
却不知有四只妖怪,共同居住在一个山洞里,分别叫艳冶、艳目、艳情、艳心,她们结拜为姊妹。
此时带领婢女来到亭子的,正是艳情和艳心。
两只妖怪回到洞里,艳冶问道:“情妹、心妹,去亭子游玩得开心吗?”
两只妖怪回答说:“我们本来约姐姐一起去亭子游玩,幸好姐姐懒得走动。我们刚到亭子外面,就看见一缕清气盘绕在半空中,婢女敲门询问,原来是三缄云游到这里,借这座亭子居住。”
艳冶问:“三缄是什么人?这个名字好像经常听到。”
艳情说:“姐妹们难道不记得虚无子神游四方境界的时候,我们和他争斗的事吗?现在的三缄,就是虚无子化身而来的。”
艳冶说:“这样啊,旧仇还记在心里,怎能让他逃出我们姐妹的手心?”
艳情说:“今晚已经放过他了,不如明天我们到柳眉山下,布置四座阵门,取名为‘四艳阵’来等候他。”
艳冶问:“阵名叫‘四艳’,那要怎么布置呢?”
艳情说:“就用我们的芳名作为阵门的雅号,东门叫艳冶门,南门叫艳目门,西门叫艳情门,北门叫艳心门。每个门需要一百个美女,可惜我们的婢女太少了。”
艳目说:“山野坟墓里,女鬼很多,不如把她们召唤过来,听我们调遣。我们姐妹作为阵主,婢女作为巡查营地的使者。”
艳冶同意了,于是命令婢女,把各处坟墓里的野鬼都一一召唤过来。天快亮的时候,这些鬼怪都来到柳眉山,排列成阵势。
艳冶在阵中高声喊道:“艳冶门的一百个女鬼,装扮一定要华丽;艳目门的女鬼,要用眉眼传情;至于艳情、艳心二门的女鬼,每人拿一副假的柔肠,把男子引进门后,大家一起用柔肠把他捆住。”
众鬼回应的声音十分响亮,很快就把阵势布置好了。
四位艳妖飞到空中一看,只见阵内如同飞花点缀柳枝,十分风流旖旎。不一会儿,脂粉香气弥漫,让人酥到骨子里。
艳目说:“阵势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惜没有能困住人的法宝啊。”
艳冶说:“前些日子姐妹们差点困住虚无子的,是色坑啊。你难道忘了?”
艳情高兴地说:“有这个色坑,还怕对付不了三缄?”
艳心说:“不仅能战胜三缄,还能把天下的豪杰都收入囊中。赶紧布置吧。”
艳冶手持一面**旗,在阵内一挥,出现紫绿两种颜色,紧接着地面塌陷,变成一个深坑,里面黑雾弥漫,变幻莫测。
四位艳妖笑着说:“这个法宝这么厉害,看他们怎么逃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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