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清微微笑了笑,看向应胜的眼神当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
“斯年完全值得更好的父母,或者说,你们夫妻二人完全配当父母。”苏时清脸上神情客客气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给对方留一点面子。
就像苏时清自己的那对父母一样。
如果说现代的苏家夫妻,这是明晃晃的,重男轻女的话,那么眼下应胜夫妻二人,就是完全没有把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当人。
谁家小孩从来没有记事起,父母就已经将他扔给了保姆,完全对其不管不顾了?
就算最后终于记起家中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应胜他们也完全没有要亲自好好教导他的意思,而是将年幼的宁斯年,直接扔给了林教授。
如果不是遇上了林教授这样一个好老师的话,宁斯年现在会长成什么样的一个人还未可知,他能不能安安稳稳活过自己的童年都不知道了。
这样没有一丝一毫责任感的父母,根本就不应该生孩子。
应胜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子说过,这相当是指着她的鼻子在骂他不配当父母了,哪怕来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应胜在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噌的一下从你的上站起身来,指着苏时清的鼻子,咬牙切齿:“你的父母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当然不是。”苏时清从容的摇了摇头,“我性子直,从小也没有人教我什么,我的父母也跟您夫妻二人一样,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你!”应胜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她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看上了这个野女人什么地方,像这样子冲撞长辈的女人,怎么能够娶回家中!
应胜并不怎么会说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大道理,想要拿自己长辈的身份去压苏时清一头。
自己虽然作为激进派的领头人,但是末世发生之前,应胜也只是一个研究所当中的研究人员,并不擅长言辞上的交涉。
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苏时清不吃这一套。
按照道理来说,对方现在这20来岁的年纪,正是容易尴尬,容易羞涩的时候,应胜本来想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好拿捏,才打算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但是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应胜的计划显然是落空了。
“你也别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是,我喜欢宁斯年没错,但是我喜欢他不代表着我要忍受他的一切,更不代表我应该在你面前忍气吞声。”苏时清没给应胜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
“如果宁斯年敬你,那么作为他的女朋友,我自然也会敬你三分,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像您这样蹬鼻子上一个行为,我觉得我是没有任何的义务来包容你的。”
“更何况——”
苏时清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就我目前所知的来看,宁斯年可并不承认你是他的母亲呀。”
她这口才向来很好,并且一向强势的苏时清也不会在气势上弱任何人的下风。
她几乎要将应胜堵的说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了。
而被苏时清挡在身后,全程没能插上一句嘴的宁斯年,静静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道背影,目光与神情却是越来越温柔。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苏时清,就连宁斯年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来。
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虽然满口的利益至上,看上去一副笑眯眯奸商的模样,但是做起事情来的时候,却依旧能够看出留有一丝心善。
她做起事情来干脆果决,哪怕在末世当中,却也活得像个太阳一样,那束光直接就照镜了宁斯年的心中。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去指责应胜的。
虽然那夫妻二人没有养他教他,但是也正如应胜所说的那样,是他们给了自己生命,给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
尽管在末世之前,宁斯年学术上的成就耀眼,但是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对于应胜和宁如书的漠然,都很快会被新闻媒体捉住,然后开始进行大篇幅的报道。
说他不懂孝心,说他狼心狗肺,说他只懂得做研究,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父母。
久而久之,在面对应胜的时候,宁斯年发现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只好以沉默去面对,让自己从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一样。
但是他真的不在意吗?
尽管那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宁斯年却依旧会在睡梦当中回忆起那些事情。
都说童年的阴影相伴一生,对于宁斯年来说,这些事情只是被他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但不代表着他就不受此影响了。
然而现在,那些他不方便说的话,那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全部都在此刻,由苏时清说了做了。
看着苏时清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宁斯年的心脏开始跳动,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的开始变快。
他真的,每过去一秒,都要更加喜欢上苏时清一点。
“如果应处长今天来,是想拿长辈的身份来警告我些什么,那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趁早打道回府吧。”苏时清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终于露出了几分冷淡的神色。
应胜张了张嘴,这张脸几乎要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这样说话,难道不怕物资点那边……”
“停!打住!”苏时清话都没有听完,就直接伸手打断了对方。
她淡淡的掀了掀眼皮,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都是成年人了,应处长就不要拿这些事情来威胁人了,跟逗小孩子似的。”
“你应该知道现在激进派唯一翻盘的手段是什么,如果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那边先一步先翻约定,破坏了基地居民的信任,那你们唯一可以从中作梗的手段也就没有了。”
“我想您担任接近半年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应该分得清吧?”
“这种威胁,我相信第一次,也算是给应处长你个面子;但你还想拿这个借口威胁我第二次,就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从刚刚应胜的表现,苏时清也算是终于看出来。
对方一直在忍耐着苏时清和宁斯年的行为,似乎不太愿意在此刻挑起争端。
苏时清猜测,对方或许只是应该借着这个借口,狐假虎威一番,实际上根本不敢真的在无字典那边闹起来。
应胜做了这么久的激进派领头人,应该有着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能力,不可能真的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而不管激进派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
在搞清楚了这一点之后,苏时清也就不想继续忍耐对方待在自己的家中了。
这个女人从一进家门开始就不停的絮絮叨叨,眼神态度都是对于自己的不满,苏时清当然不瞎。
现在眼见威胁也没有了,苏时清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惯着对方了。
而眼看自己的心思被对方一针见血地戳穿,应胜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对面看穿了。
而宁斯年闻言愣了愣,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
“应处长。如果现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这里就并不欢迎你了。”苏时清拍了拍手,朝着应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勾了勾唇角,“您慢走,不送。”
“另外。”
苏时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笑容忽然灿烂的几分,再一次晃晃自己和宁斯年十指相扣的双手:“另外我们现在的感情真的很稳定,也很恩爱,不管您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只要宁斯年没有背叛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永远会站在他的身边。”
苏时清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说语气都非常的平静,但是无论谁都能听出她话语间的那一次坚定。
宁斯年将对方的手抓得更紧一些,没有去管一旁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的应胜,只是温柔的注视着苏时清的侧颜。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这样看着,而在内心默默的发誓。
自己永远、永远也不会背叛苏时清的。
永远不会。
那是照进他世界当中的一束光,宁斯年不会放手。
应胜看着眼前二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几乎眼前一黑又一黑,根本看不下去了。
她本来还想要和自己的儿子打打感情牌,尝试能不能将对方说动,从而回到激进派当中去。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应胜却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情去说些什么了。
她几乎是当场甩手离开,脚步几乎要将地板踩穿一样,咚咚的声音震天,就好像在宣泄着她的怒火一样。
只是现在没有人去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