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忽然张朝停住了脚步,蒋原本能跟着他,问:“怎么?”
张朝侧头凑近他,说:“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蒋原凝神了片刻,和张朝对看了一眼。
张朝无声地指了指对面。
蒋原抬手,往家主主院那边竖了个拇指。
下一刻,两人无声无息地分头走了。
闫欣保养偃偶起来,当真是没完没了,还没日没夜。尤乾陵第二天便招了顾全进来,顾全看他脸色不好,上来探了一下脉象,说:“没睡好?”
闫欣忽然探了个头,说:“大概是我吵到了郡爷。”
期间她也想过找另外个地方待着,奈何尤乾陵不让。
顾全给点了一支安神香,随即在边上坐下。他把闫欣也招了过去,摸了下她的手腕,又说:“你没觉得身体不对劲吗?”
闫欣和尤乾陵几乎同时看向他。
尤乾陵问:“怎么了?”
顾全白了他们两眼,说:“中毒啦。”
两人同时起身,厉声问:“谁?”
顾全指向了闫欣。
尤乾陵立刻往闫欣那边一站,探手就将她的脸抬起来。他居高临下看人时,姿态有种高雅的端庄感,让闫欣眼睛一亮,下意识开始欣赏。
……就是此人脸色不善,眉头紧拧地上下看她,不小心会对上眼。
闫欣几次和尤乾陵视线撞到了,只得欲盖弥彰地侧过头。
被尤乾陵抓住下颚挪了回去。闫欣知道他这是在看她神色,只得任由他摆布,只是双眼不知该往哪里看,开始乱飘。
顾全拖着凳子往她身边挨近,指着她眼睛,和尤乾陵说:“看到青黑了吗?黑眼圈。这几天没合眼对吧。”
尤乾陵一顿。
“她在尤府就这么干过。”
顾全问:“那段时间可有接触过什么?”
闫欣翻着眼,回忆了一番,说:“只有徐致留给我的那两截手臂,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那段时间我觉得像着了魔,非得把东西做出来不可。”
一提到这件事,尤乾陵就生气,加上现在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竟然中毒了他一点没感觉出来。
他侧头问顾全。
“什么原因?”
顾全翻着闫欣的眼睑,按了一下询问有没有痛觉,接着回尤乾陵,道:“接触的东西有问题呗。”
闫欣吐了舌头给顾全看,又把手腕递过去,听顾全这么一说,一下子想到了曲晚。
“曲晚也有这个毒?”
顾全点头,朝尤乾陵道:“本来就想找人看看,恰好爷招我过来了……不过她没事,配两贴药喝下去就能解。”
闫欣追问道:“曲晚呢?”
顾全说:“她比较麻烦,这毒我现在摸不着头绪,所以才想着过来问问。”
闫欣问:“有什么症状呢?除了精神些。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坏处。”
顾全朝尤乾陵看了一眼,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现在强提了精神,身体就要承受比它原本能接受得更多的精气神,会受不住。”
说着,他指向尤乾陵,当做例子朝闫欣说:“爷有时候就这样,安神香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他把强提的精神重新退回去。”
尤乾陵说:“又不是我自己愿意。”
顾全点头道:“说的是,不过爷这样的反而好,因为是身体自己提的,他自己并不想。所以不会把自己的精力全用出去。但这个毒,会主动催促人尽快把自己强提的精力用出去。中毒之人轻则耗损过度,重则油尽灯枯。”
闫欣恍然大悟。
“也就是身体不愿意,脑子非要它这么做,身体自然要反抗。为了让身体愿意,就下毒。”
顾全点头。
“而且时间长了,毒入肺腑,想要根除会特别难。”
尤乾陵闻言道:“曲老就是因此身亡的吧。这么说来,这毒会不会和半身偃偶有关?”
顾全略思索,“有可能,那曲晚毕竟是姑娘,我也不好细致查她身体内外,不知哪里还有这样的人。”
尤乾陵和闫欣对视一眼。
“有。”
———
平南郡王身侧有个医士跟着。医士看着白白净净,和和气气,总是温和地同路过的人打招呼。
他还会顺便告诉对方是不是近日哪儿不舒坦,接着给开了个药方。
闫欣之前在瞿家的时候就和他接触过,知道他是个操心的人。
可他也说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又如何做到对每个人都施以自己力所能及的善意。
这学问对顾全来说可谓是手到擒来的绝活了。
然而他的对手是闫欣这头犟驴。
顾全给她提供了十来套休养生息的方案。全给闫欣否了。
闫欣皱着眉说:“你们要是能找到个和我一样水准,并且轻松使唤我家俩偃偶的人。我现在就躺下去,一觉睡到明晚去找曲晚。”
这要是真能找到第二个,这趟登天峰之行也没闫欣什么事了。
连平日不讲理惯了的尤乾陵都没想出好法子。———
顾全思索片刻,便请尤乾陵将闫欣交给他,他亲自带她体会一番什么叫做如何在自己有限的精力范围内做能力之内的事。
让闫欣自己看情形调整。
闫欣没意见,尤乾陵也没反对。正巧他们马上要去宅子那边,尤乾陵便将内室让给闫欣改头换面。
他自己跟着顾全出了房门先做准备。
尤乾陵低声说道。
“我听你一说就知道这是个职业病,专门出现在闫欣他们这种偃师的人群当中。”
顾全更正道:“这不能算病,是毒。”
尤乾陵沉思一会,朝顾全的问:“问过曲家家主吗?”
顾全默认,接着说:“曲家几代掌事都是因此而亡。可见偃术太过耗损性命,并且这种耗损已经超出了操劳过度的范畴。我还没具体查看过细节,抽空再去找家主看看。”
尤乾陵回忆了闫欣的日常,他现在庆幸自己当初决定将闫欣放在尤府。
三姐是个做事细致的人,有她在确实将闫欣照顾得很好。
顾全见尤乾陵沉默不语,迟疑了一瞬,出声道:“爷,别怪我多嘴。您……”
他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没什么把握,却又不得不说,面上异常慎重。
尤乾陵以为他要说毒相关的事,便催促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东宫的人在外面守着,附近没眼线。”
顾全叹了口气,斟酌了一番后开了口。
“我不想管您个人的私事。只是………”
尤乾陵立马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怎么?你们还真准备我孤家寡人一辈子呢?”
顾全被他这直白的话说得面露羞愧,道:“我不是这意思,您有这想法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唉!我的意思是您若是……当真认定了这个人,还是早些定下来比较好。”
尤乾陵痛快承认了,这会反而犹豫了。
“现在吗?”
承不承认是自己的事。可要跟闫欣摊牌,他就没那个自信了。
顾全点头说:“不能拖了啊爷,这姑娘太有主见了,您若不直言,她不会将您放在心上。”
“这些年您的状态真的………一言难尽。好不容易有个念想了。我们就希望两位都好好的。”
这话说在了尤乾陵心坎上。
他也只希望他们都好好。可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危险必须要冒。
尤乾陵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会是这种沉重的心情。
顾全说得不错,确实不能拖了。
自己有了不能轻易死的念想,但闫欣没有。
这人能干出把他支开,只为了跟曲晚单独对峙,最后靠自己拿到机芯。
现在回头想那场面,尤乾陵都得再给自己多点两根安神香才睡的着。
他并没有自大到觉得闫欣会因为自己改变她的决定。
可若是面对危险时,让她能因自己选择争取活下来。
即使只有一点,他也要尝试。
“你说的对,我有数了。”他抬手拍了下顾全,“谢了兄弟,一直都是你在操心我的事。”
顾全松了一大口气,含笑地看着尤乾陵。
“毒的事也要抓紧。那姓曲的姑娘情况不太乐观。”
“先去古宅那边看看。”他站起来道,“听我安排。”
尤乾陵不动则已,动则就要进古宅。正在审徐昶的周知尧问到一半,着急忙慌地丢下人跑出来。
一看张朝守在外边,当下上前拱手道:“张千户在此,莫不是郡爷有吩咐?”
张朝站直身敷衍地回礼,接着往内扫过去一眼说:“郡爷没吩咐。我路过听到这里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周知尧道:“哦,这不是郡爷知会我说徐昶有问题么?那肯定要审审。倒也确实如郡爷所料,这徐昶确实和那古宅有关系,还私自企图强占宅中秘术。”
张朝若有所思道:“真的啊?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周知尧却道:“那些东西不过对内行人有些用处而已,而且门槛极高,非一般人琢磨不透那些理论。”
“我也不行。还得找曲家的家主看。”
他迟疑了一瞬,接着说:“家主懂得多,先前听镇上人说原本宅内就有秘术本,盘龙镇设盘龙碑便是为此。”
“让人可恨的是,徐昶为此杀人放火,灭门大案便是他所为。”
张朝诧异,反问道:“啊?您说的是三年前那个大案?案发时他还没来这儿吧。”
“再说了,”张朝意味不明地打退堂鼓道,“周大人,咱们来这可不能随意插手当地事务啊。”
周知尧道:“哪能,都是朝中人,办案的事我虽不是内行,但略通。这不还在审呢。”
“刚要入正题,便听说郡爷要去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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