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和黛米说话。
她也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吧。
我把车开去了孙健他们住的地方,这里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进屋后,我就对鸭舌帽男和黛米说道:“你们俩跟我去里屋,把事情说清楚。”
说完,我又对孙健他们说道:“在外面看着点,有什么动静进来叫我。”
带着鸭舌帽男和黛米来到里屋,关上门,我便看着他俩。
也没急着说话,把凳子拉过来,示意他们先坐。
然后我又摸出烟,递给鸭舌帽男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后,我才开口说道: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鸭舌帽男依旧愤怒,“你救了我,我感谢你,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个意思?”
我笑了笑道:“那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他不吭声了,我只好看向黛米,向她问道:“黛米小姐,你想起来点什么没有?”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呀!”黛米还是嘴硬道。
鸭舌帽男听到这话便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抬起头,指着黛米,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四年前,你带着一个扛摄像机的洋鬼子,跑到我父母在云城开的修鞋铺!装模作样地问东问西!问我爸妈有没有见过一个手臂上有蝎子纹身的人!”
“我爸妈老实,说见过,还描述了一下样子……结果呢!新闻一出来,标题是什么?《华国修鞋匠指认国际通缉犯同伙》!放他娘的屁!我父母什么时候指认同伙了?他们就是说了句见过!新闻播出第二天晚上……铺子就被人烧了!”
“我爹娘,还有我那可怜的妹妹,全在里面……只有我……那天晚上去河里摸鱼,才躲过一劫!”
他双眼赤红,泪水混着血丝流下那道狰狞的刀疤:“你敢说不是你报道的新闻吗?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鸭舌帽男的控诉如同重锤,刺破了原本安静的房间。
我的目光转向黛米。
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在鸭舌帽男血泪的控诉下,她终于崩溃了,捂着脸蹲了下去,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根本没有去过你说的云城……”
“你还他妈撒谎!我邻居都看见你了,后来我看了你播的新闻,拿着你的照片让邻居指认,那就是你!”
黛米还是一个劲地摇头,语气非常坚定:“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真的没有去过云城,我连香江都没有出去过,你诬陷我!”
听着黛米如此笃定的语气,连我都产生怀疑了。
到底是她表演得出色,还是这鸭舌帽男认错人了呢?
我只好对鸭舌帽男说道:“你先冷静点,这个事情,我先问你一下,你亲眼看见是她去采访你父母的吗?”
“我没看见,但邻居看见了,就她跟一个外国人去的。”
“你胡说!”黛米情绪也激动起来,“四年前,我才刚刚升任主播,你可以去查我的出境记录,我行得端做得正。”
黛米都敢这么说了,感觉她说的话也没错啊。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时,黛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想起来了,四年前我确实播报了一条和内陆有关的新闻。”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问道。
鸭舌帽男接话道:“她当然记得,因为就是她干的好事!”
黛米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对我说道:“那个新闻的稿子根本不是我写的,我只负责念稿,之所以我有印象,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单独播报新闻,就是关于内陆的新闻。”
是这样吗?
鸭舌帽男当然不信,他继续情绪激动的说道:“放你娘的屁!我邻居亲眼看见就是你去的!”
“我说我没去就是没去!还有,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黛米冷声说道。
鸭舌帽男准备回他,我随即说道:“你冷静一点吧,这么吵吵有什么用,这个事情你弄清楚了吗?”
“我怎么没弄清楚?当时我就看了这条新闻,然后拿着她的照片放我邻居认,人家一眼就认出来就是她。”
我用力吸了口烟,说道:“你又能确定你邻居看清楚了吗?就这么一面,你确定你邻居就眼熟了吗?别说她是一个外国人,就是咱们国人也不可能就这么匆匆一面就认识了吧?”
不是我帮着黛米说话,而是这件事情我也觉得有蹊跷。
加上黛米如此笃定她没去过云城,那么极有可能是他那些邻居认错了。
本身外国人对我来说都长得一个样,仅仅只见了一面,不可能就面熟了。
黛米也有话说:“如果你实在不信,我说了,去查我四年前的出境记录,或者……我也可以去台里给你查当时去云城的记者。”
我觉得这是个办法,于是对鸭舌帽男:“你看这样合适吗?明天她就去查,查清楚再告诉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你们当然站在一块了。”
我都无语了,不过也能理解,因为我能感同身受,就像我极其可能找到杀害我父母凶手的人,那种心境。
我没有再搭理他,转而对黛米说道:“黛米,我问你,你确定你没去过云城,对吧?”
“我对这上帝发誓!”她表情无比严肃认真道。
“那你这样,你明天就去台里查一下,看看四年前是谁去云城的,能查到吗?”
“应该能,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个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黛米的话带着委屈和愤怒,但更多的是被冤枉的急切。
我看向鸭舌帽男那双充满血丝、燃烧着仇恨的眼睛,又看向黛米那写满委屈和寻求理解的蓝眼睛。
两人都异常笃定,这矛盾点太尖锐了。
“黛米,”我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不是帮不帮他的问题。这关系到一条人命,不,是四条人命!”
“还有你自己的清白!如果你真没做过,查清楚,拿出证据,打他的脸,也洗刷你自己的嫌疑,不是一劳永逸吗?”
我停顿一下,伸手指着鸭舌帽男,继续说道:“你难道想一直被一个认错人的疯子纠缠?甚至可能还有下一次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