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早领命！开~门！！！”
屠早扯起嗓子喊了一句，门前静候的伙计缓缓将千金台大门打开，顷刻间礼部郎中、鸿胪寺少卿、太府寺丞率先入内。
身后数十门吏鱼贯而入，或抬或捧着一件件装点精致的木盒，引得门外围观之人伸长脖子张望，都想一睹大离国宝。
此刻的大堂中左右分列四处坐席，高阁下又单设一张丈余长短五尺余宽的鉴宝台，专为今日鉴宝所用。
值得一提的是，柳月给千金台题完牌匾并未离去，而是跟灵素坐在大堂东北一处不起眼的席位上。
他早在百里东君施展幻术幻化漫天飞雪时识破了这个小师弟，今番不走，正是想看看他们几个家伙大费周章扮作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屠早一一朝前来献宝的众官员和太监行礼，其余伙计也纷纷上前接过门吏手中的木盒，将其按照入场次序摆放在鉴宝台上。
“禀仙君，大离礼部郎中崔寅升携麒麟踏云圭、凤栖金步摇、九转玲珑珏三件国宝前来进献，请仙君甄鉴！”
“禀仙君，大离鸿胪寺少卿罗隆闻携归墟玉笛、禹书玉简两件国宝前来进献，请仙君甄鉴！”
“大离太府寺丞左崧岭携国库珍宝金缕衔春玉瓶一对、海兽锁心镜一面、和田白壁一块、绞龙翠玉带一束前来敬献，请仙君笑纳！”
“大内司礼监次席秉笔太监瑾雒，奉大离太安皇帝陛下谕旨，携国宝血牙信玺、螭吻金樽等十二件前来进献，请仙君甄鉴！”
各部司礼官将所带宝物一一禀明，千金台负责支应的侍女也将各部主官引入大堂席位。
礼部与鸿胪寺主官面色沉静，对视一眼后同时遥望高阁。大内司礼监那个次席却眼神飘忽，并未直接看向温彦钊一行四人所在的三楼高阁，倒是上上下下将千金台打量了个遍。
阁台上四人自左至右依次坐定，温彦钊居首，百里东君次之，尹落霞再次，末位蠢蠢欲动的司空长风。
温彦钊向下瞥了一眼，见打头献宝的是六部和皇宫，便轻轻别过头对百里东君细声道：
“小百里，论武功表哥比你强，可若是在古董宝物的见识上，表哥的确不如你，现在好东西近在眼前，能挑多少尖货给雪月城换银子可就看你的眼力了！”
百里东君挑了挑眉，颇为自得道：“那是自然，表哥不必担心，只要我百里东君出手，保管留下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上品！”
尹落霞素手一抬指向楼下次席秉笔太监瑾雒，低声道：“司空师叔，那人刚刚是不是说什么血牙信玺来着？”
司空长风一脸懵懂道：“好像是有这么个玩意，很值钱吗？”
尹落霞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将其来历说了个大概：
“很值钱！而且……这东西是前朝皇帝最钟爱的一方印玺，据说这皇帝不爱江山不爱美人，唯独寄情山水，沉湎书画花鸟！每每有大作便将那方印盖上，我曾在落霞峰听人说过，但是一张盖了印的纸也可抵百两银子！”
“靠！什么鬼东西白纸盖上就能值一百两银子？”百里东君罕见地爆了句粗口。
尹落霞见状抿嘴一笑，接着道：“不错，这物件与一般金银玉器不同，一则血牙雕琢本就贵重；二来前朝皇帝有很多遗作流传于世，北离、南诀已经被灭掉的西楚，有很多名士大儒竞相收藏，一来二去就把这东西的价值抬了起来！我父亲的赌场里曾遇到个儒生模样的赌棍，将全身盘缠输了个精光最后掏出一卷前朝皇帝的行书真迹来做赌资，可他手气太差最终还是输给我父亲……”
温彦钊听到这来了兴趣：“那卷行书当时抵多少银子？”
尹落霞闻言默然不语，只是伸出四根指头。
百里东君：“四千两？”
尹落霞螓首轻摇。
司空长风瞪大眼睛：“莫不成是四万两？”
尹落霞依旧螓首轻摇。
百里东君有些不淡定了，结结巴巴道：“仙子姐姐，难不成是四十万两？！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破纸罢了，怎么会这么值钱！”
尹落霞收起手指，粲然一笑：“很多东西在我们武者眼里自然是一文不值，但放在那些个文人儒生眼里，可就价值万金了！说起来百里小师叔的师父儒仙前辈的字也很值钱呢！”
听到“儒仙”二字百里东君心下一跳，追问道：“我师父的字？能值多少？”
尹落霞并未回应，只是指了指高阁下低声道：“好了好了，这事回头我们再聊，礼部、鸿胪寺和大内的东西还等着咱们呢，百里小师叔，现在看你了！”
温彦钊也跟着道：“小百里，可别看走了眼，他们说不定以次充好糊弄咱们！”
百里东君猛然起身，那一席雪色锦袍无风自动，他脚尖微微触地双臂一张便从阁台上飞临而下！
“皎若朔雪映朝晖，浑如冰晶出寒渊。
神姿绰约，袂拂霜风，冠缀寒星之耀，佩环碎玉之音 ！”
千金台门口簇拥的人中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见到自高阁飞下的百里东君这番仙姿大为惊叹，口中喃喃有词不自觉吟出这几句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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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东君此刻顶着那张幻化出来的脸，听到这话心中不免一阵酸水翻涌：
“嘀嘀咕咕说的什么玩意？直接夸我帅不得了，哼，读书人就是麻烦！”
腹诽完后，他的目光依次从鸿胪寺少卿、礼部郎中和太监瑾雒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屠早脸上：
“既然他们有意进献宝物，那就打开看看有没有我四人苦寻许久的太白砗磲！”
屠早忙不迭地躬身点头应称：“小人谨遵仙君号令！”
鉴宝台上，十余件名动天下的宝物一字排开。
和田玉璧白如凝脂，凤栖步瑶栩栩如生，归墟玉笛状如鲜竹……
百里东君视线一一扫过鉴宝台上的满目琳琅，他自幼生于侯府，见识当然不浅。
只是那方名动天下的血牙信玺，跟这些光华夺目的宝物放在一起竟是那般的不起眼！
“刚刚仙子姐姐所说的，难道就是这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印章，看上去貌似也什么了不起的……”
百里东君心里想着，小臂一抬内力轻吐，印章倏地入手。
那方信玺不过茶杯大小通体血色，表面布满裂纹，只是底下篆刻着“天子万年奎章阁宝”八个字。
百里东君出神地把玩着手中的那方印玺，他没注意到的是门外围观之人中有个面带素纱的一身鹅黄罗裙的女子，正盯着他那张幻化出来的脸泪眼涟涟！
“古……古尘？可你明明已经年逾古稀，怎么会？！怎么会是几十年前的模样？”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教坊三十二阁的主人——月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