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tory！"
周阳的手机屏幕上闪现出金色的胜利标志，他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赵磊："看到没？我的李白carry全场！15杀2死，这数据，职业选手也就这样了吧？"
赵磊推了推眼镜，笑着摇头："得了吧，要不是对面打野太菜，你早被针对成0-10了。"
"嫉妒，**裸的嫉妒！"周阳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随即又咧嘴一笑，"来来来，再来一局，我叫上周明，咱们三排。"
这是他们持续了两年的周末固定节目——周六下午，三个人聚在周阳家，一起开黑打王者荣耀。偶尔也会换成英雄联盟，但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推塔、杀人、再推塔的循环。
周阳已经拨通了周明的电话，开了免提："喂，老周，上线啊，我和赵磊等着你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周明有些迟疑的声音："那个...今天我就不玩了吧。"
"啊？"周阳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你周末又没事。"
"我...我删游戏了。"周明的声音轻了下来。
"什么？！"周阳的音量陡然提高，"你开玩笑吧？上周不还一起打到凌晨两点吗？"
赵磊也凑近手机："老周，你没事吧？是不是账号被盗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的一声叹息："不是...是我自己删的。其实这已经是这月第三次删了，前两次又忍不住下载回来，但这次我想清楚了，真的不玩了。"
周阳和赵磊面面相觑。周阳拿起手机，关掉免提放在耳边："兄弟，你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排位连跪心态崩了？没事，我们带你上分啊！"
"不是游戏的问题..."周明停顿了一下，"这样吧，我过来找你们，当面说。"
半小时后，周明推开了周阳家的门。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上印着《英语四级核心词汇》。这个细节立刻被周阳捕捉到了。
"哇靠，老周，你什么时候开始走学霸路线了？"周阳伸手想去拿那本书，却被周明轻轻避开。
周明在沙发上坐下，把书放在一旁："我报了十二月的四级考试。"
赵磊挑了挑眉："所以这就是你删游戏的原因？准备考试？"
"不全是。"周明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些游戏上了。每天两三个小时，周末甚至七八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就是近百小时。一年呢？两年呢？"
周阳皱起眉头："所以呢？娱乐时间不算浪费啊。你学习累了不也得放松吗？"
"问题是，这些游戏真的让我们放松了吗？"周明直视着周阳的眼睛，"你想想，我们打排位的时候，是不是经常生气、骂人、甚至摔手机？赢了还想再赢，输了就想扳回来，一局接一局，根本停不下来。"
赵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实话。上周我本来打算玩两局就去看书的，结果一打就是五个小时，作业都拖到周日晚上才写。"
"看吧！"周阳摊开双手，"这说明游戏好玩啊！要是不好玩你能玩五个小时？"
周明摇摇头："不是好玩，是上瘾机制。这些游戏就是设计来让你停不下来的。赢了给你多巴胺奖励，输了让你不甘心想再来一局。我们不是在享受游戏，是被游戏设计了。"
周阳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老周，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我们这两年都是在被游戏'玩弄'？我们自己没长脑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明试图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突然装什么清醒人士？之前一起通宵上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现在来教训我们了？"
周明握紧了手中的书，指节发白："我没有教训谁。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每次打完游戏，我都感觉特别空虚。那么多时间，如果用来学点东西，现在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考上清华了？"周阳讥讽地打断他，"得了吧周明，我们就是普通二本的学生，装什么学霸啊？"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赵磊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冷静点。周明想学习是好事，周阳喜欢玩游戏也没错，个人选择嘛。"
周阳冷哼一声："要学习就学习呗，谁拦着他了？非得把游戏说得一文不值，好像我们这些还在玩的人都是废物一样。"
"我没有说你们是废物！"周明也提高了声音，"我只是觉得游戏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打来打去永远是那样，黄金上铂金，铂金上钻石，然后呢？明年赛季重置又从头开始，循环往复，有什么意义？"
"意义？"周阳猛地站起来，"放松开心不就是意义？非得像你一样整天背单词才有意义？你清高！你了不起！"
周明也站了起来，两人几乎脸对脸："我不是说不能娱乐！但娱乐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选最浪费时间的一种？哪怕刷刷视频呢？至少能了解点新闻时事。或者运动一下，对身体还有好处。"
"哦，现在游戏连刷视频都不如了？"周阳气得脸都红了，"周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两年兄弟，一起打了上千局游戏，现在你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赵磊使劲把两人分开："够了！都坐下！"
周明喘着粗气坐回沙发，拿起那本词汇书抱在胸前，像是抱着盾牌："我只是...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每次删游戏又下载回来，我都告诉自己'就玩一局'，结果呢？一局变十局。这次我是真的想清楚了。"
周阳冷笑一声："行啊，大学霸。那祝你早日考上哈佛。以后我们这些游戏废物的聚会就不打扰您了。"
"周阳！"赵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周明站起身，脸色苍白："我想我还是先走吧。你们玩得开心。"
"别啊！"赵磊想拉住他，但周明已经快步走向门口。
周阳在后面喊道："走了就别回来了！谁稀罕似的！"
门被重重地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赵磊转向周阳，语气严厉："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周阳指着门口，"是他先看不起我们的好吗？突然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恶心谁呢？"
赵磊摇摇头："他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又没逼我们也删游戏。你反应太大了。"
周阳抓起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他说得对！这些游戏就是浪费时间！但我就是受不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赵磊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也许...你生气是因为你内心深处也认同他的话？"
周阳愣住了。他盯着黑屏的电视机，里面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放屁。"最后他嘟囔道，但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底气。
赵磊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还玩吗？"
周阳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抓起来，用力按下关机键："不玩了，没心情。"
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各自盯着不同的方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房间里暗了下来，但谁都没有起身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