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冰消
江风启听她提起这个，红着眼睛，赌咒发誓道：“百里，我不管你是不是妖怪，就算你真的是妖怪，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绝不分开。只要你不要抛下我，我只求你，别不要我…”
话到末尾，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哀求，可百里相却笑了，不但哈哈笑出了声，还笑得分外畅怀。
江风启更加惊惧，咬紧牙关看向百里相，眼眶通红，几欲落泪，“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吗？就因为我不是妖怪……”
忽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大声道：“百里，我愿意也成为妖怪，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变成妖怪？”
百里相收了笑，可眼中的笑意仍是满溢出来，“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变成妖怪？”
“我愿意！”江风启坚定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变成黄鼠狼妖我也愿意。”
“哈哈哈哈哈……”百里相再也忍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江风启，你真是个宝贝。哈哈哈……”
江风启觉得百里相如此便是已经不气了，可她这话，他却听不明白了。
百里相笑够后，正色问道：“江风启，你觉得天下第一宗云梦宗，会收一个妖怪当弟子吗？”
江风启犹疑了，“可我那日明明看见了你的原形……”
“是,我确实不是人。”百里相回得干脆：“可我也不是妖。”
江风启更加不解了。
“我早已上过登仙台了。我的原名，也不叫百里相。我姓涂山，单字一个言。我是青丘的涂山言，涂山家的三小姐。”
江风启的眼瞪得很大，表情却是忽而茫然了，张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是青丘涂山专司刑罚之仙，因做仙做得过于刚直，得罪了不少同族，家里有人正在追杀我，我不得已，这才躲了起来。而大燕，就是我躲藏的地方。我今年也不是二十岁，我早已是活了三万两千年的上仙了。”
江风启艰难咽唾沫，“三万？”
百里相点头。
“两千年？”
百里相再次点头。
这下，轮到江风启的表情分外精彩了。
“三万两千年，三万两千年…”江风启仿佛失了智般的喃喃着。
“不过，算起来，我也没有老你那么多。我们天界的纪年和你们人间的不一样，天上一年，地上一天。如此算来，我今年其实是不到八十八岁，才比你大六十八年。要知道，这在我们天界，可就是眨眼一瞬间。”
“百里……不对，我该叫你涂山言。”江风启活像是害了心悸，缓缓问道：“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百里相依然淡定，“还有，别叫我涂山言，在你们大燕，我就是百里相。如假包换的百里相。”
江风启恍然道：“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可你却从没问过我，是否想要修仙……”
百里相觉得自己忽然成了理亏的那个，眼中划过一丝不安，“我曾想问你的，可我害怕，这不是你想要的。”
江风启顿觉委屈，此生从未有过的委屈扑面袭来。
祭火不燃，父皇冤枉他，芜宫被囚，十年孤寒……种种一切，都不及此刻他心中翻江倒海而来——将他瞬间淹没的委屈。
“百里，你一直不肯和我说，难道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吗？如果日后我们成婚，生儿育女，是不是到时我们的孩子天生有神通，你还要哄骗我，这是因为你是云梦九弟子？还是你打算骗我一辈子？你是仙，我是人，我的一生只有那么长，可你却有无数个一百年两百年去浪费。你在这里闹够了，总还会去另一个地方继续的……”
江风启一口气不停地说了许多，说到最后，眼角竟落下了一滴泪。可他很快便用袖子抹去那滴泪，只是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瞪着百里相。
百里相一时无言以对。
江风启见她似有怔然，一时心中惶惶，又担心她会就此抛下自己，再也不理，又戚戚然问道：“百里？”
百里相仍像是在沉思，江风启也不再问她，只是静静等她回过神来。
良久，百里相方道：“我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打算的。这一世，我会一直陪你。等你下了黄泉，我便去阎罗酆都寻你，从此生生世世。大千世界，尘世多如牛毛，只要我有心寻你，便是一定寻得到的，只要是你的魂魄，无论你样貌如何变化，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可若是你想寻仙问道，我便也会陪你，直到你能上登仙台的那天。”
江风启的双眼终于亮如星子，他的声音抑不住的欢喜：“百里，你的意思是，无论我的样貌生得如何丑陋，你都会去寻我，和我相守一生？”
百里相知他业已消气，故作嫌弃道：“那倒也未必。若是你的样貌实在丑似夜叉，我怕是会假装不认识你，等你下一世轮回的。”
“那我若是同旁人在一起呢？”江风启故意问道。
“那我就去杀了你，江风启，我会亲手杀了你的。”百里相挑了挑眉，威胁着他，笑意却达了眼底。
“百里，带我回云梦宗吧。我想修仙，我也想上登仙台。我不想以后的生生世世，我只想这一世，同你一直在一起，永生永世在一起。”江风启走到百里相面前，柔情似水地俯视着她，唇几乎抵在她小巧的鼻尖。
百里相伸手勾他的脖子，二人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
江风启心间一热，只觉浑身的血都朝头上涌去，正在失神之际，百里相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九只蓬松洁白的狐尾，仿佛一朵柔软的山茶花。
“江风启，云梦宗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那我便要试试看，究竟有多难进。”
“可我总觉得，你不必进云梦宗。”
江风启闷笑道：“依百里所言，我是个不必拜入师门的天纵奇才了？”
百里相眼中的疑惑稍纵即逝，她深深地看着江风启，那个疑问终究是没问出口。
江风启，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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