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说完,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纳入收藏的、挣扎的猎物。
那墨金色的拖尾,在她脚边静静流淌,如同命运的锁链。
樱花内亲王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感到无比的屈辱、愤怒和恐惧。
但她又能如何?
反抗?
那只会给倭国带来灭顶之灾。
慕容嫣说得对,这或许真的是倭国唯一能得到的“恩典”了,用她个人的尊严,换取国家一丝渺茫的生机。
她想起了林臻那俊朗的容颜、沉稳的气度,那份最初的悸动,此刻被现实的残酷碾压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她挣扎了许久,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
她挣扎着从椅子上滑落,跪伏在慕容嫣面前,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用尽全身力气,哽咽着说道:
“陛下,陛下天恩外臣感激不尽。”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外臣愿意愿意留下来侍奉陛下与亲王殿下,外臣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能留在陛下身边学习天朝上国的礼仪,文化,若能得陛下指点一二,外臣死而无憾,外臣愿意服从陛下一切旨意。”
她的话语,充满了屈辱与无奈,但也带着一丝认命后的清醒。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什么倭国公主,而是慕容嫣女帝脚下,一个等待命运安排的、卑微的臣妾。
慕容嫣看着她彻底臣服的姿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的笑容。
那笑容,冰冷而残酷。
“很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如同最终的裁决。“起来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往后安分守己,朕自然不会亏待你,和你身后的倭国。”
说完,慕容嫣站起身,那长达五丈的墨金色拖尾随之在地面上滑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不再看地上的樱花内亲王一眼,转身,准备离开这间花厅。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动作带着完成驯服后的轻松与漠然!
那迤逦在地、如同枷锁般缠绕在倭国公主心头的五丈墨金色拖尾被猛地带起!
华贵的锦缎拂过地面,唰啦一声,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随着拖尾的骤然飘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线密织、在冰冷烛光下闪烁着绝对支配与无情恩威光芒的“满地织金”内衬!
百凤朝阳的纹路在瞬间迸发出如同最终判决般耀眼而冰冷的金芒,那光芒充满了征服者的傲慢、对失败者命运的随意安排以及一种将一切情感与尊严都视为可利用工具的冷酷理性,尊贵、辉煌,且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生杀予夺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这惊鸿一瞥,是对倭国公主乃至其身后国家命运的血色盖章。
裙摆落下,将那片冰冷的金光与满室的屈辱一同掩盖。
慕容嫣步履从容地走出了花厅,将那个跪伏在地、身心俱碎的身影,留在了身后。
夜色深沉,荷塘依旧飘香,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
夜已深。
安州行宫的书房区域却依旧亮着灯火。
林臻刚刚批阅完关于平壤围城军需调拨的最后一份急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正准备起身返回寝殿。
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英挺的侧脸。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内侍压低声音的阻拦和询问。林臻眉头微蹙,沉声道:“何事?”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内侍躬身禀报:“亲王殿下,倭国樱花内亲王求见,说有要事请教。”
林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神色依旧平静:“请她进来。”
他重新坐回书案后的椅子上,并未起身。
片刻后,樱花内亲王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她显然又精心打扮过,换上了一身更为素雅、却更能勾勒出身段的淡紫色绣樱纹和服,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薄施脂粉,在烛光下显得楚楚可怜。
她手中还捧着一卷看似古旧的书籍。
“参见亲王殿下。”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媚,带着一丝刻意的颤抖。
“内亲王深夜来访,有何要事?”林臻语气平淡,目光落在书案上的公文,并未看她。
樱花内亲王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书卷呈上,柔声道:“殿下外臣近日研读汉籍,遇到些许难解之处,心中困惑,夜不能寐听闻殿下博学,故而冒昧前来,想请殿下指点一二。”
她说着,抬起眼帘,眼中水光潋滟,充满了仰慕与祈求。
林臻扫了一眼那书卷,是常见的《论语》,心中冷笑一声。
倭国贵族习汉文已久,这等基础典籍岂会深夜难解?
这借口,实在拙劣。
他已然明白,这绝非请教,而是昨夜慕容嫣那番“恩典”之后,此女按捺不住的、更为直接的试探与勾引。
“内亲王过谦了。”林臻神色不变,语气疏离,“《论语》乃启蒙之书,以亲王之聪慧,何须本王指点?若真有疑难,明日可寻礼部博士解惑。夜深人静,你我孤男寡女,恐惹非议,内亲王请回吧。”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毫不留情面。
樱花内亲王没料到林臻如此直接冷淡,脸色瞬间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甘。
她咬了咬下唇,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几乎要靠在书案边缘,声音愈发娇柔,带着哭腔:
“殿下您就如此厌恶外臣吗?”她眼圈一红,泪水似落未落,“外臣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对殿下对天朝文化心生向往只想能留在殿下身边哪怕为奴为婢端茶递水也能也能时时聆听殿下教诲学习一二便心满意足了。”
她的话语,充满了自贬与哀求,眼神却大胆地、直勾勾地望着林臻,试图传递某种暧昧的信号。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和服的领口似乎不经意地松开了些许。
这近乎**的勾引,让林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与不耐。
他霍然起身,身形挺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之前仅有的一丝温和荡然无存。
“内亲王!”他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本王乃大乾亲王,女帝之夫!你身为倭国使臣,当知礼义廉耻!此番言行,已属僭越!若再纠缠,休怪本王以律法论处!”
他的斥责,如同冰水,浇灭了樱花内亲王所有的幻想。
她吓得踉跄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失,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是羞愤,是绝望,更是恐惧。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心如铁石,对他而言,除了慕容嫣,世间所有女子,皆如尘土。
“殿下恕罪外臣告退。”她语无伦次,几乎是逃也似的,掩面奔出了书房。
林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眉头紧紧皱起。
他并非不懂风情,也并非对美色毫无感知。
平心而论,樱花内亲王确实美丽,带着异域风情,那份柔弱与仰慕,若在别时别地,或许能激起男子一丝怜惜。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厌烦。他看得清清楚楚,此女所谓的“学习文化”,不过是幌子,其真正目的,无非是想通过接近他,获取大乾的机密,或是为自己、为倭国谋取利益。
这种充满算计的“痴心”,令他作呕。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唯有慕容嫣一人。
那个时而杀伐果断、时而娇憨可爱、与他并肩执掌天下的女子,早已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任何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黯然失色。
想到慕容嫣,林臻心中的烦躁瞬间被一股暖流取代。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充满令人不愉快气息的书房。
“备灯,去寝殿。”他对门外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