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蕊的呼吸越来越轻，轻到几乎察觉不到。
苏雯的歌声颤抖着，眼泪无声地落在女儿苍白的脸颊上。
房间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走廊传来整齐的军靴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推门而入，军装笔挺的身影在病房门口投下长长的阴影。
"时间到了。"雷印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慕清蕊，眼神复杂，"蕊蕊的遗体需要立即移交军方。"
苏雯的身体猛地一震，双臂本能地收紧，将女儿死死护在怀里。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谁敢碰我女儿！"
秦允川立即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妻女前面："雷首长，我女儿已经回家了。"
雷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硬："秦先生，你应该清楚'涅盘计划'的重要性，蕊蕊体内残留的实验数据，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秦家五个儿子同时站了出来，在病床前筑起一道人墙。
秦旭晨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妹妹不是实验品！"
慕清蕊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度，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了苏雯的衣角。
苏雯低头，看到女儿苍白的唇微微开合。
"妈妈...…让...…他们...…带我...…走。"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苏雯她瞪大眼睛看着怀中女儿微动的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宝贝？"她颤抖着轻声呼唤，生怕惊扰了这可能是幻觉的一幕。
慕清蕊的眼皮轻轻颤动，却没有睁开，只有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唇形变化证明她确实在说话："让我...…跟他们走...…妈妈。"
雷印抬手看了看腕表："秦夫人，请理解这是国家需要，蕊蕊生前签署过自愿协议，她的遗体对'涅盘计划'至关重要。"
"生前？"苏雯的声音陡然拔高，怀中的女儿明明还有微弱的呼吸，"我女儿还活着！你们休想把她当实验品带走！"
秦允川的手按在妻子肩上，他能感觉到苏雯全身都在发抖。
作为父亲，他同样心如刀绞，但军方的态度强硬得不寻常。
"雷首长，"秦允川努力保持声音平稳，"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至少让岁岁……安详地离开。"
雷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转向病床，目光在慕清蕊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几秒。
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他眼中掠过。
"五分钟。"他生硬地说，一反常态。
门关上的瞬间，苏雯崩溃地抱紧女儿："宝贝，妈妈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不会的……"
慕清蕊的睫毛颤动得更明显了，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嘴唇几乎不动，但苏雯将耳朵贴近时，能听到那微弱如蚊鸣的声音："必须……跟他们走……追踪器……在我体内……找到他们……妈妈……原谅我……"
苏雯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女儿。
慕清蕊的眼睛依然闭着，但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随即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微弱，仿佛刚才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
秦允川俯身："宝贝说了什么？"
苏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转述女儿那番令人困惑的话语。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雷印带着两名军医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箱。
"时间到了。"雷印的声音不容置疑。
秦家五个儿子立即围拢过来，秦旭晨挡在最前面："你们休想碰我妹妹！"
雷印叹了口气，从内袋掏出一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这是最高军事委员会签署的命令，任何阻挠'涅盘计划'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罪。"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颤抖着接过文件，老花镜后的眼睛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和印章。
片刻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老人声音沙哑，"最高级别的命令。"
苏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将女儿抱得更紧："不！不可以！"
军医们已经准备好担架，雷印上前一步："秦夫人，请您配合。您女儿是为国家做出贡献的英雄。"
"她是我女儿！不是什么英雄！"苏雯歇斯底里地喊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慕清蕊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军医们立即上前，熟练地检查她的生命体征。
"心跳停止。"一名军医冷静地宣布，开始心肺复苏。
苏雯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她看着医生们按压女儿单薄的胸膛，看着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刺入女儿的身体，看着雷印站在一旁，表情复杂难辨。
五分钟后，军医停止了抢救，摇了摇头。
"死亡时间，2点37分。"
苏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扑在女儿身上。
秦允川强忍泪水，试图拉开妻子，但苏雯死死抱住慕清蕊不放。
"她还温着……她还温着啊！"苏雯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女儿的脸颊。
雷印示意军医们等待，他走到苏雯身边，出乎意料地单膝跪地，声音柔和下来："秦夫人，我向您保证，蕊蕊会受到最高规格的尊重，她的牺牲将拯救无数人的生命。"
苏雯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到雷印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那一刻，苏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她还活着，是不是？"她压低声音，只有雷印能听见。
雷印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表情纹丝不动："请您节哀。"
他站起身，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当军医们将慕清蕊的"遗体"抬上担架，盖上白布时，苏雯终于昏了过去。
秦家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雷印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
随即，许镇江，彭萍，胡厚祥，周青石，孟慧，楚浩泽，赵煜城及其父母也走了。
军用直升机降落在某秘密基地的停机坪上，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雷印大步走下舷梯，身后两名军医抬着担架，白布下是慕清蕊单薄的身躯。
"直接送医疗中心，启动一级监护。"雷印简短命令道，眼神扫过前来迎接的周青石，胡厚祥"蕊蕊还有微弱生命体征，必须全力抢救。"
胡厚祥快步跟上担架，手指熟练地搭上慕清蕊的颈动脉，眉头微蹙："血压几乎测不到，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她撑了这么久，就为了等到军方介入。"周青石低声说，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这孩子有超乎寻常的意志力。"
医疗中心的白炽灯刺眼得令人眩晕。慕清蕊被转移到无菌病房，各种仪器管线迅速连接到她身上。
当医护人员退去，只剩下周青，石胡厚祥和雷印时，病床上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
"戏演完了？"慕清蕊的声音虚弱却清醒，与病危状态判若两人。
雷印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他拉过椅子坐到床边："秦家人都相信你已经死了。你母亲当场昏厥，你父亲……"他停顿了一下，"他看起来老了十岁。"
慕清蕊的手指攥紧了床单，指节发白，但她的表情丝毫未变："这是必要的牺牲。组织的人确认离开了吗？"
"都走了，"周青石接话，同时调整着输液速度，"包括你特意点名的那几个。他们相信军方带走的是一具遗体。"
慕清蕊闭上眼睛："那么，开始吧。"
胡厚祥点点头，从冷藏箱中取出一支蓝色药剂："第一次治疗会很痛苦，纳米机器人需要重新编程，同时清除你血液中的毒素。"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慕清蕊全身绷紧，那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啃噬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慕清蕊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喊出来会好受些。"雷印递过一条折叠好的毛巾。
慕清蕊摇头，"跟之前在组织相比，不算什么。"
慕清蕊将毛巾咬在嘴里，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枕头。
三十分钟后，痉挛终于停止，她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第一阶段完成，"胡厚祥检查着监测数据，"追踪器已经激活，可以开始定位了。"
雷印打开军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电子地图，一个红点正在闪烁："信号很清晰，就在城东工业区。"
慕清蕊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给我三天恢复，然后我去。"
"太危险了，"周青石忍不住反对，"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任何外勤任务！"
"只有我能接近他们，"慕清蕊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以为我死了，这正是最好的掩护。"
雷印和周青石，胡厚祥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头同意："72小时后评估你的状态，再决定是否执行。"
接下来的三天里，慕清蕊忍受着地狱般的治疗。
纳米机器人在她体内重组，清除多年实验积累的毒素，同时保持追踪器的活性。疼痛成为常态，睡眠被药物和仪器切割成碎片。
但每次胡厚祥来检查，她都坚持坐起来，强迫自己进食，做简单的康复训练。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照进病房，慕清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前。
慕清蕊瘦了很多，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但眼神锐利如刀。
"我准备好了。"她说。
雷印带着一套便装和一个档案袋走进来："新身份已经安排好，你是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在生物科技公司实习。"他递过一张身份证，"记住，宣小雨，25岁，父母双亡。"
慕清蕊——现在是宣小雨了——接过证件，仔细记下所有细节："监控安排好了吗？"
"老胡会24小时监控你的生命体征和追踪器信号，"雷印严肃地说，"一旦有危险，立即发出求救信号，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不会有那个必要。"慕清蕊将长发扎成马尾，戴上黑框眼镜，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