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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假凤虚凰显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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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星期六。

318国道大修项目,自昨天——6月20日正式开工以来,进展颇为顺利。

这两天,江春生全身心扑在了318国道的项目上。核心工作是忙两头:一头是土场准备石灰土;另一头是路面的测量放线。

紧邻村北侧划定的取土场区域,此时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两台履带式推土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巨大的铲刀一次次、一层层的推成一大堆一大堆的,几个农民工用铁斗车将消解好的石灰,运到土堆上,扬起阵阵白色烟尘;几十名来农民工在吕永华的额带领下,分散在已经翻拌好石灰的两大堆灰土周围的作业面上,用铁锹一锹一锹的把灰土翻到斜撑着的钢筛上过筛。吆喝声、谈笑声、机械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朝气蓬勃的劳动力量。初夏的阳光已经颇具威力,晒在民工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泛起油亮的光泽,汗水浸湿了他们的黄马甲,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和对新生活的期盼。

路面上,黄家国和胡文带领着三个身穿黄马甲的年轻农民工,扛着水准仪、塔尺和花杆,拖着半斗车木桩和红油漆,沿着318国道1210——1212路段,一路测标高、放道路中轴线,测水准点,打桩定位。

江春生作为施工现场负责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仅要编制施工总进度计划、月计划、周计划,安排次日的工作,协调各个环节的衔接,检查工序质量,解决现场遇到的相关问题,还要和于永斌、吕永华沟通民工的安全管理,关注他们的住宿与生活。同时,处理项目部的日常事务,甚至还包括每天的吃饭安排。对外,还要不时与尤组长一道,去协调与当地农场、村民的关系。

马明玉果然是个勤快人,自从她本周三到了项目上,食堂正式开伙,就和杨成新住在了项目部,她把项目部的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日三餐虽然简单,但干净卫生,变着花样给大家安排每天的菜肴。她似乎非常珍惜这份工作,而且还是和她丈夫在一起,每天都能吃上热乎饭,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开朗了不少。这让江春生和老金都深感找她来烧饭这一决定的正确。

至于朱文沁那边,果然在周四下午接到了周雨欣的电话。电话里,周雨欣语气客气而略带歉意,说明了计划在周六晚上请江春生去和她母亲见面,地点就定在城中的“百珍圆”,并详细告知了包厢号。朱文沁大方地表示理解,并承诺一定转达。

此刻,在项目部的驻地——尤组长家那栋二层小楼的二楼。江春生穿着沾了些尘土的白衬衫,和老金坐在堂屋的办公桌前,商量着下周工作计划的几个主要节点。

尤组长家的二楼,视野开阔,透过北边的窗户,就能望见不远处的土场。整个二楼经过几天的整理和布置,原本空荡荡的楼层已经初具办公和生活区的模样。中间的堂屋做了办公室,摆放着三张办公桌、两个文件柜和几把椅子,墙上挂起了施工平面图,晴雨表、总进度计划表;南边的房间则作为宿舍,支起了几张单人床和高低铺;北面的两个房间,一间住人,另一间空房这被作为简易的厨房和餐厅,此时,杨成新的妻子马明玉正在里面忙碌着,准备项目部的晚餐,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隐约飘出的饭菜香气,为这临时的“家”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商量完下周工作计划的几个主要节点,江春生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五点半。此刻他的心头却萦绕着一件与项目繁忙景象截然不同的“私事”。就是今晚七点半之前,他要赶到城中颇为有名的“百珍园”酒店二楼的“玫瑰厅”,与周雨欣和她母亲见面,以周雨欣男朋友的身份接受她母亲的审视。

这意料之中的“召见”,让江春生原本就因为开工而紧绷的心弦,又额外加上了一份重量。他知道,这绝非一次普通的饭局,而是周母对女儿钟情的这位男朋友的一次近距离观察和评估,是一场需要精心应对的“考试”。尽管他只是陪周雨欣演戏,并没有实质上的负担,但真正要直面那位据说眼光颇为犀利的母亲,江春生内心不免有些忐忑。他既担心自己表现不佳露了馅,影响了帮助周雨欣的初衷,更怕万一演砸了,会给周雨欣带来麻烦,又怕演的太逼真,或者被周母认可,间接影响到他与朱文沁之间的信任与和谐。

他定了定神,将手中的笔记本收起来,看着正在笔记本上书写什么的老金开口道:“金队长,”江春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常,“家里有点事情,我今晚需要提前一点时间回去,跟您请个假。”

老金闻声抬起头头,黝黑的脸上带着关切:“家里有事?”这几天江春生吃住在工地,协调人员、安排机械、检查质量,忙得脚不沾地,他都看在眼里。他是通情达理的人,当即点点头:“行,那你快去吧!这两天你也够辛苦了,晚上回去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明天早上不用赶早来。工地有我和黄家国他们呢,放心!”

“谢谢金队长!”江春生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再耽搁,提着包快步下楼,推起停在尤组长家晒场边的自行车,便跨了上去,用力一蹬,冲了出去。

自行车在煤渣路上颠簸前行,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爽,却吹不散江春生心头的些许纷乱。他一边用力蹬车,一边在脑海里反复预演着晚上可能遇到的情景,思考着该如何措辞,如何举止。他知道,自己代表的不仅仅是“江春生”这个人,更承载着周雨欣的托付和信任,甚至某种程度上,也关系着朱文沁的感受——尽管她看不见。这种“假凤虚凰”的角色扮演,远比他指挥施工、协调关系要来得复杂和耗费心神。

一个小时后,江春生终于回到了家。推开家门时,墙上的挂钟显示,还差二十分钟就到七点。母亲徐彩珠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见是江春生,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春生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没吃饭吧,妈正做着呢,一会就好……”

“妈,”江春生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带着歉意,“晚上我有个应酬,不在家吃了。您和爸吃吧。”

徐彩珠愣了一下,随即放下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儿子,眼神里带着探究:“应酬?什么应酬?看你这一身灰土扑扑的,赶紧先去洗洗!工地上累坏了吧?”言语里满是心疼。

“还好,不累。”江春生含糊地应着,他不想让母亲过多担心,也更不能透露晚上这场“特殊应酬”的实情,“就是一个朋友约着谈点事情,比较重要。”

徐彩珠看着儿子略显疲惫却眼神坚定的模样,理解儿子有自己的工作和社交圈,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催促道:“那行,你快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精神点去,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哎,知道了妈。”江春生应了一声,将自行车钥匙放在桌上,从房间拿出换洗的内衣便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在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他洗去了一身的尘土和倦意,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他仔细地清洗着,尤其注意洗掉指甲缝里可能残留的泥土痕迹。洗完澡,对着镜子,他看到嘴唇上方刚刚冒出来的一层淡青色胡庄,虽然不算浓密,但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他拿出剃须刀,蘸了些温水,仔细地将那点初生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露出光洁的皮肤,整个人顿时显得清爽利落了许多。

擦干身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略一思索,取出了一件酒红色的T恤和一条熨烫得笔挺的深蓝色西裤。这身打扮既不会过于正式显得拘谨,又比在工地上穿的衬衫长裤多了几分时尚和精气神,适合今晚那种既私密又略带正式感的场合。他迅速换好衣服,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略显潮湿的头发,镜中的青年眉眼俊朗,身形挺拔,虽然肤色因为连日曝晒而微深,却更添了几分坚毅和硬朗之气。

“妈,我出去了!”江春生朝厨房里喊了一声。

“哎,路上小心点,少喝点酒!”徐彩珠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知道了!”江春生应着,快步走出家门,再次骑上了那辆二八式自行车。此时,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拉开了序幕。晚风吹动他微湿的头发和酒红色的T恤,带来丝丝凉意,也让他因热水澡而有些松弛的神经重新绷紧了一些。他朝着城中心的方向,用力蹬着自行车。脑海中,周雨欣带着歉意的恳求、朱文沁温柔信任的眼神、以及那位素未谋面却即将面对的周母可能有的审视目光,交替浮现。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放松,自然,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真诚应对即可。

“百珍园”在城里,现在依然还是算颇有档次的一家酒店,周末的晚上,这里更是灯火通明,生意兴隆,门口除停满了各式自行车外,还停了几几辆黑色的小轿车。

七点二十分,江春生准时抵达了“百珍园”门口。他将自行车在酒店指定的停车区锁好,整理了一下因为骑车而略显凌乱的衣领和头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装修考究的大堂。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和香水味扑面而来,与外面街道的喧嚣和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无视了大堂里等待的食客和穿梭的服务员,径直沿着铺着红地毯的楼梯走上二楼。二楼是包间区,走廊幽静,两侧是一个个以花卉命名的包间。他很快找到了位于走廊中段的“玫瑰厅”。深色的实木门上,镶着金色的“玫瑰厅”三个字,显得颇为气派。

站在包间门口,江春生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轻柔的交谈声,似乎是一个中年女性和周雨欣的声音。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跳动。再次深呼吸,他抬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节奏清晰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请进。”里面传来周雨欣温和却不失力度的声音

江春生轻轻推开了厚重的包间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装修得古色古香、精致而不失雅致的包间环境。墙上挂着水墨兰花图,天花板上垂下造型别致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暖黄色光线。一张铺着白色桌布、只够容纳八人的圆桌摆在中央,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碟精致的凉菜和餐具。而桌边,坐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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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门口主位上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卓然的女性。她穿着一件淡紫色暗纹的真丝短袖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面容与周雨欣有五六分相似,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轮廓,但岁月和阅历赋予了她更深的韵味和一种沉静的气质。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和,却在江春生推门进来的瞬间,便不着痕迹地、迅速地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如同精密仪器扫描而过,带着审视与衡量。她嘴角含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失礼貌,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这位,无疑就是周雨欣的母亲,据说在临江中学任副校长。

而坐在她右手边、侧身对着门口的,正是周雨欣。今晚的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烫着大波浪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更显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她看到江春生进来,立刻站起身迎上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江春生的手腕,她脸上露出明媚而略带一丝紧张的笑容。

江春生微微一愣,但迅速收敛心神,脸上绽开一个得体而略带歉意的笑容,“雨欣!——阿姨您好!”他微微躬身向周母问好,语气沉稳地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周母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点,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她声音温和地说:“没有,时间刚好,是我们来得早了一点。你就是江春生吧?快请坐。”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空位,那通常是宴席中比较重要的客位。

周雨欣眉开眼笑的拽着江春生的手,把他拉到周母刚刚手指的空位处:“春生!你就坐我妈边上,好说话。”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并把双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从江春生出现在门口,到现在坐下来,周雨欣的一连串的动作,自然中透着亲密。

江春生对于周雨欣突然改了称呼,一时听着有些怪怪的感觉,而且显然表现出的从来没有过的亲密,让他感觉很不适应,这与之前的周雨欣判若两人。

江春生定了定神,看着周母轻声道:“谢谢阿姨。”

他安静的入座,姿态从容,不卑不亢,随后,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周雨欣依然还放在他肩上的双手中的左手。既像是对她亲热举动的回应,更像是提醒她把手拿走。

周雨欣笑笑,在江春生左边坐下来。两人坐的很近,手臂基本上挨在一起。

江春生注意到周母的目光似乎在他那件酒红色T恤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但并未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从工地直接赶过来的?”苏教授看似随意地问道,拿起桌上的茶壶,作势要给他倒茶。

江春生连忙起身,双手把茶壶接了过来:“阿姨,我自己来就好。”说罢,他先往周母的茶杯里加了一些,又转身往周雨欣的茶杯里加了一些,最后才给自己倒了大半杯。

江春生放回茶壶坐下来,接着周母刚才的问话道:“我们的项目昨天刚开工,事情比较多。所有工程人员,平时都会坚守在工地。雨欣说阿姨您今晚找我有事,我才赶回城里,在家洗了一个澡就赶过来了。”他坦然承认,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刚从嘈杂环境转换过来的事实。

周母微微点头,语气平和:“年轻人,忙点是好事。听雨欣说,你在负责一个国道修理的项目?”

“是318国道的一段大修工程,在城西龙江农场黄桥分场那边,离城里有十几公里,工程项目负责的是我们也一位副队长,我只是他的助手而已。”江春生谨慎地回答,心里明白,正式的“考核”已经开始了。他必须把握好分寸,既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与担当,又必须要务实和低调,同时还要维系好与周雨欣之间那种“恋人”的默契感。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与周雨欣的每一个眼神交流,都可能被这位心思缜密的母亲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场精心安排的晚宴,才刚刚开始。

他端起热茶,轻轻呷了一口,清香的茶汤滑入喉间,也让他最后一丝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准备全心应对这场关乎朋友托付的“特殊考验”。包间内,灯光柔和,气氛看似融洽,却暗流涌动。江春生打起精神,他知道,自己必须演好这场戏,为了周雨欣,也为了不辜负朱文沁的那份信任与大方。接下来的时间,将是对他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的一次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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