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三十年,林寂因积劳成疾病倒,他一个人在征北将军府,因为不喜旁人伺候,所以是第二天才被陆归寺发现昏倒在府中。
“你这孩子……让你住到家里来,住到家里来,硬是不肯,要不是老头子我去看你,你死那了都没人知晓!”
“小寂啊,你怎么总该有两个侍从跟着,也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啊。”
被已经七十余岁的陆归寺和袁慕宜在病床前责备的时候,林寂甚至还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来。
他道:“让伯父伯母费心了。”
一副命硬随便造的态度,乖巧听话但死活不改。
陆归寺和袁慕宜也没法子。
他虽然懂事,内心其实也执拗些什么,他们早就认可这几个女婿了,但是因为了了从未给过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名分,所以他们也从不逾矩,不仅不改口,而且也不愿意住进陆府来。
说是担心日后去见了了的时候被她责备。
叹了口气,袁慕宜让林寂好好休息,让人给炖了养汤和补药。
“你和归彻那孩子都是一样的,什么事都硬扛着,前些日子他来府里,眼瞅着瘦了很多。”袁慕宜道,“不光你们,就连陛下也是……我瞧着他精气神越来越不好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日后了了见了该有多心疼啊……”
林寂抿了抿唇,清浅的摇了摇头,“可我想早点见到她……”
二十七年了。
她离开他身边已经整整二十七年了。
是他们相处时间的六倍还多……可那四年的欢愉和幸福是弹指一挥间,这二十七年每分每秒却都似刀割一般,一刀一刀的如凌迟,将他砍的面目全非。
他倚靠在床头,眼神落寞一片。
陆归寺和袁慕宜都噤了声,不好再劝。
但见他神情太过晦暗,到底还是说了句,“了了若是知道你因为想见她而糟蹋身子,是不会高兴的。”
“没有人比她更注重你们的健康。”
屋内的炭火忽然噼啪作响,映照在林寂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上。
五十三岁的征北将军,看上去面容虽然依旧儒雅英气,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疲态却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十岁。
长年的风霜和内心煎熬,早已将他面上的稚嫩消磨殆尽。
“伯母,”林寂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说…青黛会认得现在的我吗?”
“我都这般老态龙钟了……她会不会嫌弃我?”
“我是不是该早些去见她的?”
袁慕宜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握住林寂骨节突出的手,“傻孩子,了了怎么会不认得你?在她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为她摘星揽月的林寂。”
“爱一个人是不会根据容貌的变化而改变的。”
林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等到袁慕宜和陆归寺都离开了卧房之后,他低头看着鸡汤表面凝结的油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青黛坐在床边,像从前那样哄他喝汤的模样。
是的没错,是哄他。
因为享受过温暖,所以当温暖离开之后,思念才会源源不断的绵延至今。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去拿那碗鸡汤,像是在追忆那四年里时时刻刻都细心照拂的甜蜜。
鸡汤撒落了一点儿在外头,林寂凝着自己的指节,看着上头的伤疤,突的闭了闭眼。
他已不再年轻了。
已经失去让青黛喜欢的资本了。
林寂心里始终记得,当初青黛之所以救他,除了他是她哥哥的好友之外,就是这张脸在她心里有点分量。
也记得欢好之时,她总会亲亲他的脸,眼里满是爱怜和情意。
林寂自觉样样都不好,没有配得上陆青黛的地方。
他不如言执玉同她多年情意,不像应归彻对她一见钟情,没有顾京元年轻,话说的不如谢渺然好听,不比墨将时会撒娇,没有程宥泽那样的身份地位,甚至,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甚至比不上沈宴秋给她的帮助大。
林寂时时刻刻都在质疑自己,因此即便知道青黛是爱他的,还是不免对一些事物展开想象。
譬如现在,他就在想,他若以这副样子离世,青黛还会不会愿意要他?
他已垂垂老矣,青黛风采依旧。
可那又怎样?
纵然青黛不要他,他也是跟定了的。
他林寂是陆青黛的人,无论生死。
承明三十年冬,征北将军林寂以旧伤复发,卒于京城陆府,享年五十有三。帝闻讣震悼,追封定北郡王,谥“武襄”,命以亲王礼治丧。
户部尚书陆归寺总领丧仪,其麾下御林军列阵送葬,于已故帝师葬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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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be写的自己都好着急,因为要上班,每天只能写一个人的,真的是要急死我了……
我都想好番外了呜呜呜呜……顾京元和程宥泽的番外干脆合二为一算了,因为没有了了,他们心痛,我写的也很心痛。(其实就是写男主感觉写重复内容写烦了,我还是更想写我女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