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承……”楼望舒顿了顿,眼神多了一丝迷惘,他缓缓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沈兄,我的师父至仙逝前,我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曾知道……”
“我幼时被师父领走,待在深山中一晃就是十多年,师父是个哑巴,也从来不许我问他的过去。我的医术还有算卦的本事都是他亲手所教。”
“后来下山行医,就遇上了受伤的沈兄你了……”楼望舒说道。
说到这里,沈玉暄回忆起当初见面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也是个奇人,将那群山匪气得半死。”
楼望舒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笑了笑。
这时圆月恰好端着一盘水果走来,竖起耳朵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圆月这么一说,沈玉暄顿时来了兴趣,“刚才在说我和你沈医师的初见的经历。”
圆月小耳朵轻轻颤动起来,双眼发亮,“沈公子快告诉我。”说实话他自己也很好奇,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公子是怎么相识的。
沈玉暄摸了摸下巴,说道:“那是个天气晴朗的戏剧性下午。”
阳光很好。
背着药草兜的楼望舒从山上下来,他取下帷帽,顺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不过才在拐角处,一个彪形刀疤大汉拎着一个狼牙棒挡在了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装扮的汉子。
为首的刀疤脸狰狞一笑,上下打量了楼望舒一眼,恶狠狠地道:“钱!”
他身后的二人稍稍往前一步,将楼望舒团团围住,目的不言而喻。
楼望舒懵懵然的抬头和他对视,一双杏眼清透澄澈,睫毛扑闪时,眼底浮起像是初春湖面被风揉碎的月光,懵懂又干净。倏然被这一双眸子的主人视线相交,刀疤脸一时间恍惚一下,若不是看着他平平无奇的身材,恐怕他差点就以为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楼望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看得刀疤脸有些别扭,他顿时举起狼牙棒恐吓道:“看什么看,把钱交出来!”
楼望舒和他的师父常年救治上山求病的村民,不收钱财,往往送来一些瓜果蔬菜,足够二人饱腹,因此楼望舒对于“钱”,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缓了半晌,楼望舒放下药草兜翻翻找找起来。
在刀疤脸诧异的目光下,他缓了半晌,蹲在地上开始包药方。
他递给刀疤脸,表情真诚,“你有肺热的症状,药包吃三次就能痊愈。”
刀疤脸下意识接过,连忙道了谢。
其余两人瞪大了眼,立马道:“老大,我们是来抢劫的!”
话罢,刀疤脸顿时反应过来,狠狠的将药包扔在地上,“你居然敢敷衍我!我要的是钱!听到没有!是钱!”说着他攥起了楼望舒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楼望舒一脸无辜,“里面有啊。”
刀疤脸疑惑了一瞬间,心里想着刚刚看他翻翻捡捡一阵都没看到,是哪来的钱?
但是狐疑之间,看着楼望舒老实的面孔,他又选择了相信。等他看到楼望舒手里拿起来的一株草药时,他人直接气糊涂了,抓着他的衣领怒道:“你小子耍老子!!”
楼望舒即使被抓起了领子,但是仪态不改,丝毫不慌,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认真解释道:“前胡也是钱。”
刀疤脸气得方言都说出来了,觉得这死小子分明就是在耍自己!
刀疤脸骂骂咧咧的将楼望舒丢地上,吩咐两个手下去搜身。但是楼望舒身上比他的脸还要白净,一个子儿都没有。
一人出主意道:“老大,这个家伙看着细皮嫩肉的,寨主就好这一口,没钱扛个人回去也不错的。”
另一人道:“但他是男的!寨主他老人家……”
他还没说完,另一人打断道:“你懂个屁!人寨主就喜欢好看的,管他男的女的,只要寨主喜欢,能没有办法吗?”
楼望舒淡淡的听着头上讨论他的归去,他最后默默打断道:“我不去,我还要采草药。”
刀疤脸哼哼两声,瞪他道:“没你回答的份!”
楼望舒又默默的闭上了嘴,但是视线却看向了不远处枝丫上的一抹墨绿。
午后的日头把老树晒得发蔫,墨绿衣袂却在最高的枝桠间翻涌如浪。一个少年斜倚着皲裂的树干,一头墨发凌乱垂落肩头,像是肆意泼洒的浓墨。
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酒,嘴角勾起的弧度肆意又玩味。风掠过树梢,他的衣摆微微翻动着,他就这么看着,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但是楼望舒却是安然无比,他随手掐了个卦,大安速喜天德,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说不定,就是这个笑起来蔫坏的少年。
楼望舒静静的瞧着他,他知道,这个少年受伤了,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衣摆上的点点血迹,虽然被那个少年掩饰得很好,但是细微的动作却是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