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州。
戊戌河。
“不行,还得往前去一点,这河岸边已经没有鱼可抓了,得往河中心去一点……”为首蹲在船头检查着鱼叉的男人说道。
“不行啊王哥,再往前要出事,河底有……有那个……”精瘦的汉子一脸焦急的说道。
“是啊王哥我们不要冒险……”一旁的人都纷纷劝阻道。
男人望着浑浊的河面,将麻绳在腰间缠紧三匝,掌心攥出细密的汗来。
"那些修仙者们来多少死多少,你不要命了?我们再等等,等昆仑山上的仙人来了,就好了……"发小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喉结在苍白的脖颈上下滚动,"要不,咱们再去后山挖些野菜......"
"野菜早被刨得见了土!"男人猛地甩开手臂,额角青筋暴起, "祠堂粮仓空了七天,阿婆咳出的血沫子都混着草屑,你让我拿什么喂那些等米下锅的娃娃?"他望向河心翻涌的暗涡,那里三天前刚吞没了张猎户的竹筏,此刻却像某种致命的磁石,"等着那些仙师们来,再熬三日,村里连树皮都啃光了。"
男人弯腰抄起船桨,将一个小竹筏扔入水中,自己麻利的站了上去。他回头对几人道:“你们后面去点,我去河中心撒渔网。”
男人缓缓划着船桨在前,后面的船只追了上来,“王哥,我们一起!”
男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后,眼底尽是诧异之色,“你们……”
“说好一起打捞的,我相信我们运气好,不会碰上那个怪物的!”发小乐呵呵的说道。
男人心中一阵感激,但是在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脊背有一种渗人的冷意,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凉意从尾椎骨开始攀爬,顺着脊椎骨的凹陷一寸寸往上。男人的呼吸不自觉屏住,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浓稠,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往鼻腔里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仿佛有一双眼正盯着自己脖颈最脆弱的地方。
男人僵硬的转过头,浑身的骨头似乎在咔嚓作响。
暗流处,一双灯笼般的猩红竖瞳缓缓睁开,犹如两盏燃烧的鬼火。那对瞳孔流转间,整片水域的光线都似乎被吞噬了。
男人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最后颤着声怒喊道:“快走!——”
但是他的尾音刚落下,一个庞大身躯破浪而出,粗重的蛇尾重重拍击水面,掀起的浪头直接将几人的船帆吞噬……
……
云层破开一道银芒,破空声由远及近,宛若龙吟。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墨绿色衣摆,猎猎翻飞间带起细碎流光。他的身后七柄剑如雁阵排开,剑气过处,竟在云间晕染出半阙未干的诗行。
十数道剑光纵横交错,剑气搅碎漫天流霞。少年们衣角翻飞间,云层碎屑簌簌而落,他们的身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仿佛从九霄云外而来的谪仙,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又带着不染尘埃的仙气,向着大地疾驰而下。
沈玉瑄冷冽道:“救人,听寒跟我去解决黑蛟。”
话音刚落,所有人各司其职,莫听寒和沈玉瑄的身影如一道残影般,剑身拖曳处三丈长的墨绿光尾。
罡风呼啸中,沈玉瑄凌空而立,墨发如瀑被气浪掀飞。他双指并拢划过胸前,腰间的【酒钱】铮鸣出鞘。
随着他掌心翻转,【酒钱】一化而九,随后剑阵陡然收缩,化作了一柄能斩天灭地的巨剑,【酒钱】上迸发的金光将方圆十丈空域尽数笼罩。
“布阵。”沈玉瑄冷声道。
“是。”莫听寒玉手翻飞,指尖迸发的金色流光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纹路,所过之处空气泛起琉璃般的涟漪。掌心凝出的光点骤然炸开,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光阵。
阵眼处浮现金色符文,如活物般游动闪烁,光阵边缘蔓延出锁链状的流光,将整片空域笼罩其中。随着莫听寒的指尖轻弹,方圆十里内被她设下结界。
等众人将落水的村民救下后,发怒的黑蛟翻腾着遮天蔽日的墨色身躯,血盆大口喷出了腥臭毒雾,腐坏的鳞片在半空划出暗红轨迹。
沈玉瑄只身悬置在半空中,墨发飞扬,挺拔的身影在压抑的乌云下凝成冷峻剪影,是在此刻,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杀。”他微微启唇,剑指往下一滑。龙吟声响彻云霄,【酒钱】将苍穹一分为二,乌云如腐肉般层层崩解,被剑气绞碎的云絮间,金色阳光倾泻而下,在河面镀上粼粼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