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把顾嬷嬷扶上骡车，自己也熟练地跳上了车，坐在车厢前。
顾嬷嬷察觉骡车动了起来，高衍却没有进车厢，一撩车帘，果然看见他坐在前面。
手里攥着小皮鞭，耳朵露在外面，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顾嬷嬷观察了一下四周，没看到有其他人，才心疼道：“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高衍浑不在意，“这有什么，燕王殿下还四处征战呢！我不过就是赶个骡车，算什么！”
话没错，但顾嬷嬷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燕王告诉她高衍的身份，她也难受了好久。
之前多心疼陆欢这样的大户小姐嫁给了穷小子，如今就更心疼，从小流落在外吃苦的小皇子。
对待周氏时，顾嬷嬷没直接破口大骂，也是因为自身涵养。
还有就是燕王叮嘱过，不能暴露高衍的身份。
她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周氏，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俗，真俗！”
高衍忙在一旁小声提醒：“嬷嬷，母亲头上的金钗是我媳妇买的！”
顾嬷嬷轻咳一声，又说道：“也就是那支金钗，稍微好看一点。
好了，还是让衍小子的媳妇陪我吧！我不需要你作陪，和你说不到一块儿去！”
其实顾嬷嬷原本不会说这样刻薄、落人脸面的话，但谁让她面对的是周氏，这个苛待了高衍的人呢。
周氏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偏偏还不能怼回去，憋屈极了。
回到房中，她终于哭了出来。仲保怎么还没回来啊！
而前院西厢房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顾嬷嬷拉着陆欢的双手，比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要欢喜。
“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
陆欢被顾嬷嬷夸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一边感谢着顾嬷嬷的夸奖，一边看向高衍求助。
高衍为她解惑：“应该是燕王告诉顾嬷嬷我的身份了，她等不及我们再进王府，就找了个由头，直接来高家村。”
陆欢了然地点了点头，跟着顾嬷嬷一起走到圆桌边。
三人一同坐下，顾嬷嬷这时候才能仔细打量高衍的脸。
“我听王爷说，你和太子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开始还以为是王爷夸大，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陆欢没见过太子。
上一世三年之后，太子就薨逝了，而那时高仲保还没参加殿试，都没机会面圣。陆欢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家的人。
她不由得好奇问道：“真有那么像吗？那太子应该也长得不差！”
顾嬷嬷笑道：“太子的年纪比阿衍大十来岁，过了年节就三十七了。比阿衍老成一些，也富态一些。”
陆欢在心里想象着高衍变老变胖的样子，偷偷撇了撇嘴。
时间的流逝，她无能为力，但她一定要管束着高衍，可千万不能发福了！
高衍还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在陆欢的心中已经走了形。
他这时也十分好奇，传说中的监国太子长什么样子，脱口而出道：“要是有一天，我能见见太子哥哥就好了！”
顾嬷嬷心中一喜：“这有什么难的，陛下知道了你的下落，肯定会派人来接你们！”
高衍刚想解释两句，他的手在桌下被陆欢抓住，轻轻捏了两下。
他疑惑地看过去，陆欢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解释。
他瞬间明白了陆欢的意思。
虽然顾嬷嬷是王府的高阶女官，在燕京府府尹面前也有几分薄面，但说到底她并不是皇家的人，解释再多，也不可能影响到元德帝的判断。
高衍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附和道：“是啊，肯定能见到的！”
顾嬷嬷心情大好，打开了话匣子，和高衍说了不少元德帝后宫的事。
只可惜燕王开府时，元后还在，杨妃只是后宫中一个不起眼的低位妃嫔，宁王也没有出生。
所以陆欢并没有从顾嬷嬷口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用午食的时辰。
高大楷担心怠慢了郑管事和那些护卫们，只好派高定毅过来，跟高衍讨主意。
陆欢说道：“这有什么，顾嬷嬷由我作陪。至于郑管事和护卫们，就让族长伯伯辛苦一些，过来和阿衍一起，在这里招待。
咱们家年货备得齐，肯定不会怠慢了贵客。”
高定毅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征求高衍的意见。
后者说道：“我媳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向顾嬷嬷告了罪，和高定毅一起走了出去。
顾嬷嬷目送高衍出去，回过头，向着陆欢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惜了。”
也是因为她五感灵敏许多，才听清了这几个字。
陆欢心中狐疑，但没有表露出来，也和顾嬷嬷告了声罪，走进了厨屋。
按理来说，主人把客人单独丢下，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高家就是这样的条件，陆欢也只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周全了。
这时就凸显出来，高家缺人这个问题了。
不仅缺下人，也缺能顶门立户的主母。
何娘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正好看见陆欢走了进来，“东家，您怎么来了？”
陆欢吩咐道：“今日有贵客，家里的东西随便你取用。我房间你就送六菜一汤过来吧。”
用来招待顾嬷嬷的菜，只能讲究色香味，管不了浪不浪费，她们两人能不能吃完这个问题了。
陆欢趁着这个机会，特意去了一趟后院。
“婆母，一会儿还要您出面，招待贵客呢！”
周氏想起顾嬷嬷那张冷漠得吓人的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在高家作威作福了这么些年，除了在婆婆王氏手上吃过挂落，什么时候这样卑躬屈膝过。
她连连拒绝：“我就是个乡野村妇，哪里会这个。要是惹恼了贵人，岂不是要坏事？
这种事情，还是你出面吧！正好你们富商家，惯会这些曲意逢迎的手段。”
周氏这样死鸭子嘴硬，明明自己招惹了人，还要顺带阴阳一下别人的话，陆欢只当是耳旁风，吹过就散了。
她像是没听懂周氏话语里贬低的意思，应了下来：“那儿媳就斗胆，替婆母分忧了！”
她走出去两步，突然又回头说道：“族长伯伯让阿衍作陪，石家人也要招待那些护卫们，只怕今日腾不开手，去书院接二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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