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者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我只是尝试另一种可能而已。
我出手了,你也出手了,扯平了。”
“放屁!”
站着的男子彻底暴怒,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看你就是想要害死她!
你明明知道她对我多重要!
她█ 我█ █,
我█ █的█ █!”
后面的关键词语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抹去,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杂音。
血渊拼命想要听清,却只觉得意识一阵剧烈的眩晕,整个纯白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
【……窥探……逾矩……】
跪坐者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直接穿透了时空,落在了血渊的意识上。
下一瞬,一股无可抗拒的排斥力传来!
血渊的意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出!
眼前的纯白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小师妹!坚持住!”
“快!丹药!最好的疗伤丹药!”
“脉象怎么会如此混乱?!
明明内腑的伤势在好转,为何神魂波动如此微弱?!”
“白月柔!
若小师妹有个三长两短,我逍遥宗与你不死不休!”
师兄们焦急万分、带着哽咽和怒火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断断续续地涌入血渊的耳中。
那是现实的喧嚣,是围绕在她肉身周围的关切与愤怒。
而她的意识深处,却还残留着那片纯白的碎片,以及那两个神秘男子充满谜团的对话……
唯解者……清梦被禁……
另一种可能……她对他很重要……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让血渊的意识最终不堪重负,彻底沉入了无意识的黑暗深渊。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和那萦绕不散的、冰冷的谜团。
血渊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久,她穿过了一条漫长而冰冷的隧道。
最终,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沉重的黑暗,带着暖意的触觉缓缓回归。
她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逍遥宗居所,也不是蓟城那压抑的宫殿,而是一片华丽而幽暗的穹顶。
繁复的金红色花纹在深色的材质上蜿蜒,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又安心的熟悉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属于幽冥界特有的彼岸花香。
然后,她感觉到了……温度。
炽热的,平稳的,带着强大生命力的温度,紧密地包裹着她。
她整个人都被拥在一个宽阔而坚实的怀抱里,面对面,毫无缝隙。
她的脸颊贴着一片温热的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
如同最安心的鼓点。
她微微动了动,浑身传来一种极度的酸软无力,连抬起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
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顿经脉寸断般无力。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极其柔软丝滑的寝衣,款式陌生,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是哥哥的。
墨雨殇银色的发丝铺满了枕畔,与她自己的银发紧密地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血渊微微偏头,向上望去。
墨雨殇闭着眼,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但即便是沉睡中,他那双修长的手臂也依旧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他穿着同款的单薄寝衣,领口松散地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
血渊的头,正被他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哥哥……
血渊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记忆的碎片开始回笼——蓟城的混乱,阵法的爆发,那道诡异的金光,还有……白月柔抓住她手腕时,那股试图侵入她灵魂的冰冷触感……之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她是怎么回到幽冥界的?哥哥怎么会这样抱着她?
她……睡了多久?
血渊轻轻吸了口气,鼻腔里满是墨雨殇身上那种冷冽而强大的气息,让她莫名安心。
她甚至能感觉到,哥哥抱着她的手臂,在她微动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生怕她消失。
墨雨殇似乎被她的动作惊动,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那双深邃如夜空的墨瞳,在接触到血渊清醒的目光时,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一种深可见骨的后怕。
“小月亮……”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却又蕴含着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情与庆幸。
他轻轻抬起手,指腹极其温柔地抚过血渊苍白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如同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你醒了……我的小月亮,终于醒了……”
血渊微微怔住。
小月亮?这个称呼……
墨雨殇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红眸中漾开一丝极淡的、带着无尽宠溺的温柔:
“嗯,小月亮。
幽冥长夜,我是太阳,你就是我的月亮。”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那日你我共同执掌幽冥,日月同辉……
你便是照亮我永夜的光。”
血渊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占有,沉默了片刻,随即红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了,在幽冥界,哥哥的力量如同太阳,驱散部分永夜,而她的存在,则如同月亮,平衡着生死,带来清辉。
这个称呼……很贴切。
她很喜欢。
血渊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接受。
见她没有排斥,墨雨殇眼底的柔光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红眸瞬间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后怕:
“修真界……那群废物!
连个人都护不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意,
“若非敖溟及时传讯……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血渊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那是极度恐惧之后的身体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