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风吹过,茶桌旁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茶桌上,留下一串随风摇摆的树影。
姬文朝一掌拍在桌子上,长身而起,哪怕留了劲,也拍得茶桌上的茶碗瑟瑟发抖。
“糊涂啊!叶老爷子是个老糊涂,叶姑娘是个小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
夏风先被他的气势所慑,接着又被他一句一个糊涂说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口不知道怎么接。
姬文朝见状气势更盛,嘴上连珠炮似的喷道:
“你还别不服气,叶老爷子承了人家救命之恩,他老人家要报恩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咋能拿自家孙女的终身幸福来回报?哪怕是他自己以身相……
咳咳……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老糊涂?”
夏风头点得像捣蒜,虽说中间有句不敬的话,但理是这个理。
姬文朝继续乘胜追击:
“再说叶姑娘,她明明跟你两情相悦,偏要听家里的安排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她下半辈子能幸福?
她就应该跟她爷爷把话讲清楚,告诉他喜欢的是你夏风,堂堂特殊部门行动部部长,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也不算辱没了他叶家吧?
若还不行,我把龙腾门主的位置给你,这份量够不够?”
夏风头点得像鸡啄米,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姬文朝见状,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轰炸:
“所以,我说她是小糊涂,也没说错吧?
最后再说说你!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为了成全所爱的人尽孝,叶姑娘嫁给宫破,也算是门当户对,只你自己一个人吞下苦果?”
夏风一愣,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全靠自己打拼才有今天的地位与实力。
这跟有着元婴真君坐镇、位高权重、又有庞大的修炼资源与人脉关系的宫家不能比。
姬文朝一看他神色便明白了,狠狠瞪了这个情商跟智商不成比例的家伙一眼道:
“三人中,我看就你最糊涂!先不说感情是不能靠这些衡量的,我听你说过,你跟叶姑娘共同经历了无数磨难才走到一起的,这是区区一纸婚约能比的?
再者说,宫家已经知道了你俩的事,叶姑娘这一嫁过去,宫家能有好脸色给她看?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夏风一听这话,脸色唰的一声变了,抓住姬文朝的手臂急声道:
“那现在怎么办?姬兄弟,我可没想过要害叶子啊!”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姬文朝嫌弃地甩掉夏风的手,坐下一口喝干了杯中茶,吼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冒烟了。
夏风赶忙上前拿起茶壶,给这救命稻草倒了半杯茶。
酒倒满,茶倒半,留下三分是人情。
“姬兄弟,你看这……”
看着平时放荡不羁的夏风躬着身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姬文朝有些好笑。
他倒不是有意为难夏风,而是正开动脑筋想对策呢!
别看他方才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这事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不过,也只是麻烦点而已。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大不了用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人情世故都可以一拳撂倒。
“夏兄,咱们这么办,你我兵分两路,你去找叶姑娘,照我刚才说的去做,我去宫家找他们聊聊!”
姬文朝镇定地说道。
“姬兄弟,你可别乱来啊,不然会让叶子难做!”
话虽如此说,夏风却隐隐感到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若不是叶归来的缘故,他哪会如此缩手缩脚。
“放心,我知道分寸!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姬文朝喝掉杯中茶,起身说道。
“啊?这么急?”
“啊什么啊,再不快点的话,你的叶子都要嫁给别人了,到时候你给我唱一首《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姬文朝说完,又冲不远处的苗长根喊道:
“根爷爷,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苗长根虽已预料到他要走,但没想到这么快,眼里带着不舍道:
“快中午了,不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根爷爷,我都叫这家伙气饱了!”
姬文朝说完,转头白了一眼尴尬的夏风,转身走向苗晴璇的木屋。
他把父母的合影收入戒指,再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原样,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屋外。
抱了抱等在外面的苗长根,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片让他心神安宁的地方,与夏风两个驾起飞剑腾空而去。
“根爷爷,你要保重身体啊,等我下次再来!”
风中传来姬文朝的喊声,苗长根却像是喉咙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佩,含着浊泪看着姬文朝远去的背影。
不过,他的身姿不再佝偻,精神也比之前好了无数,不光是因为心情的影响,也因为姬文朝五行之气的调理。
……
翌日,位于华夏东北侯城的宫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宫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后辈——宫破,正对着门外那一道白衣身影拱手道:
“龙腾姬门主大驾光临,我宫家蓬荜生辉啊!”
那挺拔如剑的白衣人,正是用了一天时间从北荒穿越大半个华夏赶到侯城的姬文朝。
当然,他中途是坐的飞机,虽说学了昆仑派的御剑术后,他驾驭飞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消耗神识之力。
可光靠自己御剑飞行,那也太累了,能享受干嘛不享受?他还顺便去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宫兄客气了,姬某不请自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宫兄海涵!”
姬文朝抱拳还礼道。
来时想好了,若是谈不拢就动手,可看着笑意盈盈的宫破,他却突然觉得有点下不去手。
毕竟人家是明媒正娶,家里长辈安排的,你这样上门挑事,那属于抢亲,是坏人姻缘,更是要把宫、叶两家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我的夏兄啊,兄弟为你做到这一步,可算义薄云天了吧?
心下却暗自祈祷此事能圆满完成,能不闹僵早好不闹僵。
宫破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得罪”是指当日在哈城的比试,当下摆了摆手道:
“姬门主言重了,当日是宫某年少气盛,得罪门主在先,技不如人在后,当不得门主如此!
反倒是姬门主不计前嫌,亲自来参加宫某的婚礼,宫某荣幸之至!”
宫破说完,又朝姬文朝抱了抱拳。
好嘛,把我当成来喝喜酒的了,这下子这戏该如何唱法?
不过,不得不说才几个月不见,宫破的气度涵养都比当初所见进步了一大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却不知,宫破出身武学世家,从小家教严厉,本性更是不坏,只是少年成名,又家世渊博,再加上也确实实力强劲,便养成了年少轻狂的傲性。
可自从当日完败于姬文朝之手后,才知天外有天,痛定失痛下,回去闭关苦修了一月有余,竟让他借此突破到了化劲初期,连带着狂傲的心性也收敛了不少。
姬文朝虽不知道这些详情,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宫家的杰出人才,微笑道:
“恭喜宫兄突破化劲,从此仙道有望!”
武道的化劲对应修真的金丹境,所谓“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境可以看成是仙道之始,化劲也是如此。
“多谢姬门主,说来惭愧,我这次突破,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姬门主当日所赐,不然我还如同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宫破苦笑道,神色真诚,脸上毫无一丝不忿之色,反而看向姬文朝的眼神中有着尊敬之意。
这事整的……
姬文朝只能陪着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