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茉莉怀着即将被训斥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走进办公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莫里斯教授并没有责备她，反而径直走向办公室深处那面智能书架。
"《非晶态材料的精神力共振》、《动态装甲的相变阈值》、《量子拓扑稳定结构》......"
教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书架上精准抽出三本厚重的金属封皮典籍，交给了她。
沉甸甸的书籍落在手上有种不真实感，更令祁茉莉震惊的是，莫里斯教授调出全息屏，将几篇标注着【绝密级】的论文下载了下来。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教授的声音难得温和，示意她上前接收文件。
加他联系方式的时候，祁茉莉手都在抖。
这些资料的价值她再清楚不过，有些甚至是军方管制的研究成果，在黑市上能卖出天价。
"谢谢教授，但是......"她快速浏览着文件摘要，发现都是她需要的。
正因如此才觉古怪。
她已经不是天真的大学生了，深知在星际军校里没有无缘无故的优待。
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万人迷，随便在课堂上问了几个问题就能入这位教授的法眼。
她抿了抿唇，"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只是欣赏勤学好问的年轻人而已。"
若不是余光瞥见教授办公桌上的全息相框，祁茉莉差点就要信了。
那是一张科研团队的合影，而站在莫里斯身旁的......
简尧。
他穿着白大褂，气场凌厉，看上去年轻很多，胸前别着"首席研究员"的铭牌，在合影中格外醒目。
“原来如此。”
祁茉莉轻笑一声，所有的受宠若惊都化作了然，"教授认识简尧？"
莫里斯终于放下伪装，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那小子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学生。"
祁茉莉垂下眼睫，将怀中的书籍轻轻放回桌上："教授，如果您是因为简尧的关系才关照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了。"
莫里斯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你觉得简尧自己设计的机甲怎么样？"
祁茉莉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看过他的机甲？"
"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学机甲外壳设计，是为了帮他完善新型机甲参赛吧？"
教授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全息报名表。
"我可是今年机甲设计大赛的评委，这份报名表上他可只填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祁茉莉盯着那份报名表，心跳漏了一拍。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教授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他设计这台机甲的真正原因。"
随着教授的讲述，一个出乎意料的真相逐渐展开。
原来简尧曾被选中加入军方绝密的"女武神"机甲开发组。
这款SSS级机甲能将驾驶者的SS级精神力强行提升至SSS级，是联邦最高机密项目。
"合同都签好了，结果因为和开发组首席工程师的理念冲突，不惜赔付高额违约金也要退出。"
祁茉莉好奇道：“什么理念冲突？”
教授叹了口气，"洛森那家伙坚持要在机甲神经连接系统里加入精神控制模块。"
嘶。
祁茉莉倒吸口气。
作为一个刚踏入机甲设计领域的新人，她已经啃完了《星际机甲发展史》这本大部头。
"精神控制模块"是机甲设计最黑暗的禁区。
在机甲演化的百年历程中，关于"人机决策权重"的争论从未停歇。
真正的机甲战斗应该是驾驶员与机甲AI的共舞，就像交响乐中首席小提琴与指挥的默契配合。
而精神控制模块却粗暴地打破了这种平衡，将驾驶员的大脑变成了AI的附属处理器。
被强制精神同步的驾驶员，神经突触会被人工合成的递质强行改造。
他们的决策不再源于自由意志，而是被编码成条件反射般的战斗程序，等同于把人降级为"生物CPU"。
而被这系统摧残的驾驶员的海马体会永久性损伤，导致他们分不清战斗记忆和现实的幻觉。
在姜文博医院的地下一层，有一片被称作"静默区"的特殊病房。
祁茉莉每次去探望白秋灵时，都能在电梯间看到那块闪着红光的警示牌：【B1F-神经创伤康复中心｜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即便隔着三层防爆门，深夜时分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痛苦哀嚎。
值班护士说，那是被精神控制模块摧毁的驾驶员们在"发作"，他们的神经系统已经无法区分现实与战斗记忆。
常常在半夜突然进入战斗状态，把病床当作机甲操纵台，直到镇静剂生效。
......
“精神控制模块不是早在《星际人权公约》里就被明令禁止了吗？”
莫里斯一句话令人心头发寒：“那你大概没看到公约第14条补充条款：‘战时特别豁免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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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茉莉了然，就像古地球时代的核武不扩散条约，和平时期大家心照不宣，可一旦嗅到战争的气息......
而能让联邦不惜践踏自己制定的伦理底线也要应对的威胁，整个银河系只有——
帝国了。
情况已经如此激烈了吗？
不过想到六年后爆发的第三次星际战争，祁茉莉也就不意外了。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等拿到圣星髓治好白秋灵，她就要回家了。
别想把她卷进战争里去，她真正的归处，是那颗湛蓝的星球。
祁茉莉摇摇头，甩开心头杂乱的心绪，"教授，您绕了这么大圈子，究竟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莫里斯教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希望你能劝简尧回到'女武神'研发团队。"
他的声音罕见地透着一丝恳切，"那孩子的设计理念固然崇高，但终究是条死胡同。"
教授调出一组全息数据，展示简尧设计的"共生型"机甲M7701那苛刻到令人绝望的适配条件：
【神经同步率≥98%】
【精神力波动容差＜0.3%】
【人机共振频段匹配度需达SSS级】
"整个星际联邦，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不过五指之数。"
"可战场不是逞英雄的角斗场，无法量产的武器再完美，也改变不了战局。"
教授的手指穿透全息投影，搅碎了那些冰冷的数据。
“我来找你只是见不得人才被白白浪费，以他的天赋，本可以在官方团队里推动整个机甲体系的革新。可现在..."
莫里斯苦笑着摇头，"他就像个固执的工匠，非要用手工打造太空战舰的每一个铆钉。"
祁茉莉注视着那些消散的光点，理解了教授找到她头上的焦虑感。
“可是......”她斟酌着用词，“我和简尧现在的关系......恐怕我说的话，他未必会听。”
教授却很自信，"他为了你在前途大好的时候连进两次禁闭室，你的话即便他不听，也会放在心上......”
祁茉莉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有种被老师点名谈恋爱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里斯：“你只需要说服他来见我一面，其他的都不用管。"
“......”
见她不吭声，教授又推了推眼镜，换上了谈判的语气："这样吧，作为交换，你在机甲设计上遇到的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包括那些不太方便公开讨论的技术难题。"
“......”
这个条件非常优渥了。
莫里斯·科尔曼作为联邦机甲研究院的泰斗，多少人挤破头想拜入他门下而不得。
现在老教授不仅主动抛出橄榄枝，甚至承诺开放自己的全部研究权限，差不多等同于要收祁茉莉为关门弟子，这样的机会，在整个星际学术界都堪称千载难逢。
而且她只是传句话，至于去不去见莫里斯，是简尧的自由。
思忖片刻，祁茉莉点头道：“好，我试试吧，但我不保证结果。”
......
祁茉莉前脚刚踏出教学楼的自动门，后脚腕间的终端震动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简洁的消息：
莫闻莫问：【明晚18:00，中央公园观星塔。我们拍个照片交差。】
看来莫闻对这场相亲也是持应付的态度，这真是......太好了！
祁茉莉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这算什么？双喜临门？
前脚刚拿到莫里斯教授的珍贵资料，后脚就等来了解决资金困境的机会。
只要把她赴约的照片发给祁诚鑫，估计银行卡就能解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