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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予禇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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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赴宴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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袔轶立于窗前静静看着廷中飞雨。云幕低垂,细雨已绵绵下了数日,落雨携着玉兰在枝头微颤片刻,终是轻旋着扣在地上,远远观之,已是一片残败景象。

周身的衣衫已被细雨打湿,轻覆在中衣上,印出深深浅浅的水痕,修长且纤骨分明的手敲着窗橼,时断时续,悠转清越。

室内案几上的烟炉袅袅,氤氲散开,混合着湿润的水汽,沉重地往人衣上跌撞。

待雨势渐弱,袔轶撑着伞来到被打落的半朵玉兰边上,正欲拾起,却见尘泥混了半边花叶,碾作一片,拾起后在一处水洼里净了净,便将那半朵又放回枝桠,片刻,风拂过,玉兰终是掉入尘泥之中。

袔轶看着落花,眼里满是萧寂落寞。

公仪府里,柳俞凝快步赶往祠堂,女使撑伞够到她身前,急急地跟着她。

今日她总算得了机会去找公仪硒求情,连日的阴雨天,祠堂越发冷寒,若儿身子单薄,如何受得?

雨水打湿履袜,激泛水花。

公仪衾淑等人的惩处也在这场细雨中不了了之了。

再过两日便是郡主开宴时日,云慧枳给四位姑娘备了新做的衣裳首饰,京师官眷们逢春日里便要举宴相聚,名为走春近亲,实则便是各家夫人娘子相看中意的闺阁女儿,为自家孩儿牵绳引线。

今年由郡主娘娘开席,场面定是隆重,现下公仪珢华和公仪玟若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云慧枳铆足了劲,定不能让她华儿差了别人去。

公仪珢华素来争气,在京师官家小姐里颇有头面,端庄典雅,温静自持,云慧枳更是耗费心血的教导,以家中长女便可定下一家女儿是如何教养,公仪珢华名声在外,公仪衾淑等自是跟着沾光。

女子为长,兼顾全家,更有甚者,遇夫君婆母苛待,隐忍不发,待家中姊妹全都安定下来,这才为自己搏些道理。

待到赴宴时日,云慧枳看着公仪珢华那般窈窕模样心下欢喜得紧,转而看着公仪玟若那弱柳柔姿暗暗嗤鼻,若她能将这小妮子留在家中那便好了,她若高嫁,那柳氏必是眼睛长在头顶了,柳氏若是得意了,那自己便要摔盏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郡主府,一行五人先后下车,公仪珢华跟在云慧枳身侧交往酬说,其余三人皆站在身后。

随云慧枳拜访过郡主后,五人便落了座。公仪衾淑刚坐下便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迎面看去,却是裴少珩满目的缱绻温情。

公仪衾淑回以一笑,便低头侍弄着衣角。

各家娘子夫人多在席面间走动,只见薛家大娘子踱步顺着云慧枳坐下,两人客套一番后,薛氏手拿锦帕覆在唇边,绕有兴致地打量了公仪衾淑一遭,凑过去笑问道。

“公仪夫人,不知次二座姑娘家中行几?可否议亲呐?”

闻言公仪玟若与裴少珩心中皆是一紧。

云慧枳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心下自有得意之色,却不曾显露。

“薛夫人所指可是我家五姑娘?”云慧枳顺着薛氏的目光指了指公仪衾淑。

“正是。”薛氏目光殷切。

“真是憾事,我家衾丫头自幼时便与汝阳王府结亲了。”云慧枳摇着团扇略显遗憾道。

闻言,裴少珩的笑意更甚了。

“哦?原是这样,那可真的天大的好姻缘啊!”薛夫人尴尬的笑笑,草草言说几句便退回席位了。

公仪玟若看着薛夫人离去,脸色甚是难看,公仪怀柔看着她如此便吃的更开怀了。

裴少珩看着游走的夫人们,思量片刻,对着世子妃躬身拂礼,说了些什么,世子妃脸上并无颜色,片刻,只点了点头。

待世子妃点头后,裴少珩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云慧枳身侧,行礼问安之后便开口道。

“公仪夫人,我母亲想邀五姑娘一叙。”

闻言,公仪衾淑停下手中的筷子,疑惑的看着他。

云慧枳看着裴少珩心下已是了然,也不由暗笑如今这少年人的鬼把戏。

云慧枳点了点头,对着公仪衾淑笑道。

“去吧。”

公仪衾淑略有踌躇,见裴少珩站在那里不动,有意引她前去,便也只好起身了。

顷刻间席间众人不再动作,只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相伴落入席间。

公仪衾淑坐在世子妃身侧,与裴少珩隔了开来。落座后与世子妃问了安便往后靠了些,试图隐藏在人后。

她甚是窘迫。

裴少珩看着她发红的耳根越觉得可爱动人,轻快地饮下一杯清酒。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衾儿是他的妻。

云慧枳看着裴少珩点了点头,谦逊温和却也进退得宜,良善却不怯懦,是个好孩子。

琥珀浊酒,碧玉白觞,古琴涔涔、钟声翁翁,庭院梧桐遮蔽,石旁曲水流觞,隽雅至极。

席面过半,众人皆可四处赏玩,公仪衾淑带着艽荩来到一处泉池边上,倚着汉白石的雕柱,看着游戏在菡萏间的红鲤。

“你便是与世孙订亲之人?”一道女声在公仪衾淑身后想起,言语里充满了试探与轻佻。

公仪衾淑转过头来看着对面几人,为首的女子生的秀气,但眉宇间多了些令人不适的娇纵之气,她身侧也站了一位华服女子,两人约莫都是哪家的姑娘,而身后则是跟着的女使。

见公仪衾淑不语,何郁珠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她。

“我当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呢,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何郁珠强撑颜面道。

“敢问姑娘是?”公仪衾淑看着她问到。

“小门户之女,还敢打听我的名讳?”何郁珠轻睨了公仪衾淑一眼,言语里满是不屑。

“何姐姐,她外祖家是镇国老公爷。”一旁的女子看了公仪衾淑一眼忧虑地补充到。

何郁珠神色不自然地飘了眼神。

“那,那又如何?出生武夫,粗鄙勇武。”

不待公仪衾淑开口,一旁的姑娘又抢先答道。

“何姐姐,他父亲是鸿胪寺少卿,中过状元的。”

“......”

郁珠蹙着眉满脸警告地用手臂杵了杵她,低声道。

“你是来拆我台的吧。”

公仪衾淑饶有兴致看着二人,这可比红鲤好玩多了。

何郁珠看公仪衾淑眉眼带笑,窘迫刹时被看穿,不由得更加恼怒。

“你笑什么?”

公仪衾淑浅笑轻言道。

“这位姐姐为世孙如此仗义疏言,又当众于厅栏审度于我,这份豪情,莫说是世孙,连我见了,也不禁动容。”

何郁珠脸色瞬时翻红,四下打量却也不见来人注意她们。

何郁珠上前一步,抿了抿朱唇,压低音量恨恨道。

“与世孙何干!”

是了,公仪衾淑于世孙有婚约,亲近些也无碍,她只是与世孙有些远亲,平日里更是疏远,确实不该由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对公仪衾淑评头论足。

“既与世孙无关,那姐姐这又是为何?”

“我便是瞧不上你这副做派模样!”

话音刚落,只闻得远远的传来小厮的问安声。

“世孙。”

裴少珩向那人点点头,略过他,朝公仪衾淑处走来。

何郁珠向后走了几步,看着裴少珩也不曾有话了。

“衾儿,郡主供了母亲一壶沩江白毛尖,现下与公仪夫人邀你同去品试。”

裴少珩看着公仪衾淑眼神甚是柔缓,公仪衾淑点了点头。

裴少珩偏过身来,依旧是往日儒雅谦和的姿态。

“何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何郁珠登时迟疑,弱弱地牵出一抹尬笑。

“我......我便不去了。”

“既如此,我与衾儿便不做陪了。”

裴少珩淡淡地将目光收回,侧过身子,伸出手来招公仪衾淑走在他身前,自己则转向右侧跟着。

亲昵却也不逾矩。

何郁珠看着世孙甘于位列公仪衾淑身后侧,心下酸楚不已。

再看两人离去身影,却也称得上郎才女貌,更是烦闷,只得低头绞着帕子。

待离得远了,裴少珩这才开口道。

“她可有为难与你?”

公仪衾淑粲然一笑:“我当是真有白毛尖儿呢!”

裴少珩也不搭话,只自顾自说着。

“我看她面色不好。”

“何家姑娘率性真实,很是可爱。”

裴少珩看公仪衾淑面色欣愉,便知她无事,也不再问,只跟着她慢慢走回去。

等席面散去,云慧枳和公仪珢华同乘一辆马车,女使们察觉云慧枳面色不佳,也不敢搭话,只扶着云慧枳同公仪珢华上车后默默跟在车帘边上。

云慧枳看了看不见喜怒的公仪珢华,想开口,却是被扼着喉咙般,任是所有责谩都悠悠的转为一声暗叹。

华儿总是有自己的主意,今日本就是为的她的婚事,自己忙前忙后,她却不甚在意,现下自己也难以分辨这女儿究竟是全然听得她和主君安排还是不满这两位问询的夫人。

待回到公仪府,公仪衾淑去陪了老夫人用膳,艽荩将郡主府的事一五一十得说与老夫人听,妙语连珠,眉飞色舞,公仪衾淑无奈,这丫头莫不是说书的转世?

老夫人听着也舒畅的笑了好一会子,随后握着公仪衾淑的手正色道。

“汝阳王府世孙是个好的,今日闻得艽荩说来,相必也定是会疼人的,你予了他,我也得了安心。”

公仪衾淑乖巧的点点头。老夫人又道。

“世子妃自小在宫里养的,规矩难免多些,况且咱们两家实在悬殊,这婚事若不是凭着你外祖家,定不能成。但我这心里终归是想为你谋个安稳的婚事,免得受些苦楚。”

公仪衾淑轻轻握了握祖母的手,抬眼看着她。

“自古女儿出嫁,免不了受些婆家苛薄,就连我亦欢姐姐那样得体出挑的人也三天两头站规矩,况且世子妃也不是刻薄凉性之人,若真恼怒于我,我忍着,让着,便也受得。”

“可想清了?”老夫人怜惜的看着公仪衾淑。

公仪衾淑点点头,认真到。

“世孙厚待于我,我信他,愿意一试。”

闻言老夫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公仪衾淑的发髻。

彼时弄玉堂里,柳俞凝修一边搭理着花枝,一边睨着眼看着不甚欢欣的公仪玟若。

利落的剪下两只斜出枝条来,这才悠悠的开口。

“姑娘,今日可有夫人问询与你?”

“不知。”公仪玟若偏了偏身子,留给柳俞凝一个背影,显然是不想与她讨论此事。

柳俞凝却并不在意,且又追问道。

“大姑娘呢?”

“两位,肃毅伯爵府的还有顺天府承家的夫人。”

“云慧枳怎么说?”柳俞凝凤眼圆睁,凑上前去。

“大姐姐倒是没什么反应,母亲也敷衍了事,没得结果。”

柳俞凝轻摇着团扇,踱步思衬着。

“伯爵府竟也看不上?任是大姑娘再有能耐,还能嫁到哪去?莫不是看着五姑娘许给了汝阳王府,心气也高了?”

柳俞凝转过身来,见公仪玟若不理她。又走到她身前语重心长道。

“姑娘,眼见五姑娘已是一脚踏入汝阳王府了,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了,你可更得争气才行啊。”

“富不富贵的小妻且去吧,我只想嫁与薛家哥哥。”

“你.....”柳俞凝看着她那副不受教的模样,又急又恼。

“我还不是为你筹谋!那薛家从五品,比你爹爹尚不能及,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前途?你若想依靠主母,她何时又能如得了你的愿?”

公仪玟若心里难受的紧,更是听不得柳俞凝再说了。

柳俞凝看她实在倔强,也坐下不语,暗暗思量着该如何给她女儿搏个好前程。

公仪硒这几日除了上朝与修文便是照看两个儿子的文章,公仪淏卿自是不用言说,公仪昀仟便差了些。

自幼时公仪昀仟便不似公仪淏卿那般沉稳上进,只图些清闲享乐,平日里善结交些世家子弟,近些年来虽心定了些,但于科举之路,想走却不比他人通达。

公仪硒想起当日大殿内乾昭帝的话,心下也安稳不少,圣上对公仪淏卿还是看重的,待到公仪淏卿一举夺魁,这个家便也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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