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轻微的泛痛中醒来，季修文眯着眼伸手一摸，后脑勺鼓起了一块，索幸没破皮，只是有些红肿。
昨晚的记忆堪堪停留在洗澡途中倒地的那一刻，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分明听见了浴室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往后的事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大清早的季修文就想骂人。
虽然能猜到，但他还是问：“妖零，这怎么回事？”
原本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向来没用的系统终于有用了一回。
010把昨晚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
而后它只看见床上那位听完后的人揉了一把自己的脑袋，表情不耐看起来甚是烦躁，季修文躬身将脸闷进被子里，几秒后抬起头寻求认可般问系统：“他有病？”
低头看，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该有的扣子一颗也没少。
“厉封衍下药就为了给我穿件衣服？”
[……]
呵呵。
敢情被亲了好久这件事您是一点都不提啊。
它想着往那张惹人的脸上扫了一眼，啧。水光滟潋，眼睛都被亲红了。
系统几度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终还是选择老实闭嘴。
下楼再见面，始作俑者已一本正经地在餐桌旁吃上了。厉封衍那身昂贵的西装裁剪精致，完美贴合他的腰线，越加衬得身形笔直，大多时候他的气质是沉稳内敛的。
倏然对视上，一顿沉默。
季修文坐在对面，拉椅子时故意没收着力道，凳脚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挺大，那动静，连厉封衍都抬头看了他一眼，可头发炸毛的人没分自己一丝视线。
厉封衍垂眼不自觉摩挲腕上的佛串，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动作。
好长一段时间的死寂过后。
男人开口：“你昨天晕倒在浴室，我把你抱出来，帮你穿了衣服。”
“嗯。”
“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最近用脑过度身体劳累，让你注意休息。”
“嗯嗯。”季修文埋头继续吃。
薛定谔的家庭医生。
“你……”
“嗯嗯嗯。”季修文点头如捣蒜，编，你继续编。
厉封衍：“……”
这敷衍的态度，男人瞬间觉得好笑，缠了他一早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但面上不显，厉封衍黑脸移走他的餐盘：“行了，住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厉家搞虐待不给你饭吃。”
能解释到这个份上已经算突破他极限，在他的世界观里，做了就做了，向来说一不二的人，还从未有甘愿为人低头的时候。
两人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论真假点到为止，有些东西，一旦戳破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收拾一下，过来坐。”男人身高腿长走在前边。
“做什么？”问着季修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然后就见厉封衍取出一把剪刀，还处于半怀疑警觉的状态，季修文愣着没动。他听见头顶上方的男人叹了口气，随即一只手掌落到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施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他压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把眼镜摘了。”他说。
“诶不是。”季修文推开围挡在胸前的手要站起来，“还没告诉我接下来是准备玩什么。”
厉封衍再次压下人，言笑不苟：“玩你。”
话落瞬间眼前的世界多了一层模糊滤镜，靠太近他反而看不清厉封衍的手部细节，只觉干练有劲的腰不停在眼前晃，黑色西装之下是块垒分明的肌肉，好似力量随时喷薄而发，视线往下……
“还在看哪里，闭上眼。”厉封衍给他套上围布，不打商量和本人如出一辙的强势，“今天把头发剪了再去学校。”
季修文抿唇没再乱瞥，怀疑道：“你会吗？”
“没经验，但可以学。”
回答间第一刀也同时落下。
听见他撑着沙发的手抖着滑了，被厉封衍眼疾手快捞了回来，大掌往后腰上拍了一下：“乱动什么，坐好，剪毁了不负责。”
——你会吗？
——没经验，但可以学。
……
不同的场景，却似曾相识的对话。
季修文闭上眼。
黑色的碎发一点一点落下，安静的房间只有剪刀挥动的声音。尽管闭上了眼，但季修文眼周敏感，头发稍一掉落眼皮便止不住颤抖。
厉封衍停下了动作提醒他：“头抬高些。”
季修文不设防，或者说对他，任何算计与戒心决堤也不过一念之间。于是他没犹豫照做，扬起头。
眼前的昏暗变得更黑，直至冰凉的布料骤然落下，完全隔绝了所有光源，咯着季修文皮肤丝丝麻麻的痒，像在挠心。
本能察觉危险：“你干什么！”
身体后倾他下意识就要去摘，可抬手间动作又被阻挡在了男人的强势压制之下。
季修文这才发觉刚刚不是错觉，厉封衍今天很古怪，口嗨和实战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语气难得有一丝慌张，“厉封衍，你别……”
[系统，妖零，他不会是想玩强制爱吧？草。]可惜此刻无人能回答，刚有用没多久的系统又开始玩失联。
厉封衍不让，领带蒙住他双眼，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日光之下。
厉封衍忽然后悔昨天做得少了，他深吸了口气，哑声：“你安静点，一会就好。”
闷、热。
季修文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无意识攥紧的掌心早已闷出了一层汗。
清香夹杂苦涩。
男人时不时触碰自己的手指裹挟着空气的滚烫，腕间冰凉的佛珠滚在季修文在脸边，混着窗外玉铃花的味道，密密麻麻织成了网。
-
“季修文，体育老师让你去器材室帮忙搬东西。”有人叫道。
“好。”少年放下球，卷起上衣随意擦净脸上的汗。
周子航见状就要跟上：“搬东西怎么只找了他一个人，我们一起去吧。”
那位同学面露尴尬：“可是……”
“不用了，你们继续玩，我猜‘老师’或许真的有事找我。”季修文目光直视着对向那人不动声色笑道。
周子航早发现他今天换了发型，一下子被那笑容晃了眼睛，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几分钟后，从小卖部买完水回来的姚深左瞧右看：“哎，季修文人呢？”
高三于要参加高考的广大莘莘学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临近大考关头，这个时间段的体育课自由度极高，任课老师除了课前的集合点名，往后大部分时间都自由活动随便分配下去了。
走进器材室，季修文没再动作也没去搬器材。
很快，三道黑影相继从身后出现聚拢在他的脚边。
“你终于来了？”
季修文回头，逆着光他看清说话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模样秀丽的男生，不算高堪堪过他的肩头，男生左右两边还跟着两个肌肉发达的体育生，面相凶神恶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死死盯着他。
“你就是季修文？”乔恒用去超市里看货件一样的眼神打量他，像一条毒蛇，那黏腻的视线令季修文浑身犯恶，“呵，倒是和他们说的一样有几分相貌嘛，可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老老实实读你的书，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懂吗？”
“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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