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思跪在龙床前目眦欲裂,因为过度用力,手上的圣旨都被他攥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弘景帝见他如此激动,以为他是担心七皇子一脉借此翻身,虚弱地抬手示意他到跟前来,温声安抚:
“老七已经被圈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惠妃也被打入了冷宫,不论十二公主将来是什么身份,老七母子、乃至整个永昌伯府都占不到半点便宜,你尽可放心。”
“儿臣忧心的不是这个!!!”
贺九思咬牙切齿,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真实想曝露,他想说十二公主根本配不上小昀儿,他和小昀儿才是天生一对,他想说他和小昀儿已经私定终身允诺死生不弃……
他有太多的话想告诉弘景帝,却要死死地憋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说。
“求父皇收回成命!!!”
贺九思跪在地上痛声恳求,已经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弘景帝被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吓着了,强撑着精神和他晓以利害:“十二公主是朕所有的女儿里……唯一和明世子年纪相仿的。
朕把她许给明世子,不仅能稳固朝廷和北境的关系……将来她生下嫡子继承宁王爵位,朝廷就再也不用为北境的兵权忧心……
朕这么做是为了永绝后患,你为何执意要反对?”
贺九思痛心疾首,强忍着和弘景帝坦白的冲动,道:“笼络宁王府不一定要用儿女亲事,儿臣和明世子私交甚笃,有儿臣在,也能牵制北境……”
“那怎么能一样?”
弘景帝眉宇微蹙,十分不赞同贺九思的这个观点:“你和明世子关系再好也是两姓,十二公主嫁给明世子生下嫡子就是合二为一,那孩子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这才是最牢固的纽带。”
血脉就那么重要吗?
贺九思扪心自问,自古以来谋权篡位的哪一个不是血脉相连?
父子、兄弟、叔侄、甥舅……这些至亲反目时,哪个不比仇人更狠?
贺九思哽咽着,满脸悲戚,抬头直视着弘景帝,发自肺腑地问:“儿臣不懂,父皇为什么这么看重血脉?‘宁王世子’流着皇室的血就不会起异心了吗?
如果他有反心,有了这重身份之后岂不是比现在的宁王更加名正言顺?"
“放肆!”
弘景帝厉声呵斥,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苍老的身躯在龙床上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贺九思被这阵势吓住了,瞬间噤声。
殿外候着的太医听到里面的动静,连滚带爬地闯进来为弘景帝诊治。
董忠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边心惊胆战地观察着弘景帝的状况,一边低声下气地劝贺九思服个软:“殿下您快少说两句吧!陛下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贺九思也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一时心直口快把父皇气出个好歹。
他不想失去父亲。
好在弘景帝只是被呛了一下,没有大碍,太医战战兢兢地给弘景帝扎了一针让他恢复平静,好一会儿,皇帝的喘息才渐渐平复下来,疲惫地闭上了眼。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弘景帝沉重的呼吸声。
贺九思长长舒了一口气,确认弘景帝是真的无碍之后,飞快地说了一句“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先行告退”,攥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奔去昭纯宫向淑妃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