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又做了个梦。
安全屋里,小女孩儿依旧坐在地毯上搭积木。
言卿蹲下身子问她,“这次想搭什么?”
小女孩儿像是听不见,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少顷,她站起来,拿出画板和蜡笔开始作画。
言卿凑过去,好奇地看着。
小女孩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描画出一条大金毛的形状。
然后一笔一划标注——【琥珀】
“哇,画得真不错。”
言卿赞叹着年幼的自己,
“一眼就能看出是琥珀。”
小女孩儿充耳不闻,换了黑色的画笔,继续作画。
白纸上渐渐出现人形。
她给这个小人穿上深色西装、浅色衬衫……最后,用深红色勾勒出眼睛的形状。
在一人一狗身后画上房子,周围添上花园。
“……”
言卿沉默,
“抱歉,但我不想再跟他产生什么纠缠了。”
“哎——”
小女孩儿叹了口气,往后翻了一页,在空白纸面上重新开始作画,
“快要记不清爸爸妈妈的样子了……”
这一次,她选择画全家福。
只是画功不够,只能依稀看出妈妈残疾的右手。
“还是我来吧。”
言卿道,
“我的素描功底还不错,应该能画个**不离十。”
小女孩儿不理她,还在嘟嘟囔囔:
“哥哥是不是该长高了……”
画笔一歪,哥哥的脸型变成了个四不像。
小女孩儿挫败地扔下画笔,呜呜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帮你画。”
言卿正要捡起蜡笔,手却仿佛幻影般,从地板穿过,什么都没摸到。
错愕涌上心头,她又试着触碰小女孩儿……仿佛鬼魂试图触摸活人,言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额头,小女孩儿却全无反应,还在呜呜哭着。
仿佛,她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你能看到我吗?”
言卿很是不安,伸出手挥舞着,
“嘿,我在这儿!”
任她怎么活动、说话,都无法对安全屋、或是小女孩儿造成任何影响。
最后,小女孩儿哭累了,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蜡笔和画板渐渐消失了,包括那些积木。
一切都自动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言卿的肩膀塌下去,感到无与伦比的孤独。
她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却被困在这个小屋子,整整十一年。
难怪,总能听到她的哭声。
……
“言小姐,您能听到我吗?”
特蕾莎温柔的声音传入耳畔,
“您该回来了。”
白光刺目,言卿眯起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几点了?”
“上午九点。”
特蕾莎关掉手里的小灯,
“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做了个梦。”
言卿想撑着床坐起来,发现身上接了不少管路,脑袋甚至都贴了电极。
线路连接着一旁的监测仪。
“请别见怪。劳伦斯先生担心您的大脑状况——它就像一匹不听话的烈马。”
特蕾莎轻笑,
“虽然药效不错,但毕竟只吃了一顿,效果不够稳定。”
言卿定了定神,问:
“我需要终身服药吗?”
“……不一定。”
特蕾莎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
“海格涅斯的情况很严重,他必须服药来维持稳定。”
想起梦境迷宫里,那些可怕的人形“怪物”,言卿试探着问:
“……如果不吃药的话,他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吗?”
特蕾莎表情一滞,露出同情的神色,
“我认为,人是由神性和兽性杂糅而成。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兽性会吞噬神性,因此需要帮手——药,就是帮手。将兽性关进笼子,才能驱使它的力量而不被它控制。”
言卿垂眸:“……我也是这样吗?”
“我不这么认为。您跟那孩子不同。”
特蕾莎温和地安抚道,
“您可以将药理解为笼子。只是将失控的元素关进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