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夜色里碾过铁轨,轮轴与钢轨摩擦的“哐当”声规律地起伏,速度不算疾驰,却也足够将夜风拉成锋利的刃,刮得烟尘翻飞四散。
风中忽然掺进一声巨大的惊呼,像是从列车某个窗口飘出,又迅速被风撕碎,消散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应晨已在车顶闭目沐风许久,衣摆被风掀起又落下,此刻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身后的气流分明变了,多了一缕属于妖物的、带着曼珠沙华冷香的气息。
果然,他回头一望。
见一道艳色身影立在那里。
彼岸花踩着朱红木屐,裙裾在风中绽开如赤色花瓣,竟在颠簸的车顶稳如平地。
她青丝如瀑,发间别着两朵盛放的曼珠沙华,赤色眼瞳在月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开口时声音像浸了寒泉的蜜:“午夜好,你就是那位能带我回家的先生,对吗?”
“正是。”应晨颔首,“晴明先生说你不慎误入错置的术阵,特意托我等前来接你返程。”
彼岸花闻言,朱唇微勾,提着裙摆缓缓踱步。
红黑交织的华服上绣着缠枝曼珠花纹,随她动作扬起细碎的弧度,周身萦绕的赤色花瓣在空中打着旋,飘远些便化作细碎的光粒,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风里。
她本体原是三途川畔的赤色曼珠沙华,早年无四肢、无眼目,全凭茎叶感知周遭,以迷路亡魂化作的花泥为养分。
经年累月的修炼让她凝出人形,才有了如今这副美艳却危险的模样——
赤色眼瞳能看穿魂魄的执念,周身花瓣可化作伤人的刃,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冥界独有的冷艳。
“这里倒是有些意思的。”她目光扫过下方飞驰的景物,语气里带着几分新奇,“山林间总飘着横死魂魄的气息,那染血的泥土……倒是上好的花泥。”
“这里所谓的‘鬼’,当真比妖怪还狂放。”
至少有阴阳师,不至于让妖怪成为让人夜夜惶恐的存在。
“我等准备在这边多玩几天,你觉得呢?”应晨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彼岸花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有同样的意思。”
电灯、列车一类产物,平安京是完全没有的,这里相当于就是阴阳师世界的未来一样。
有好多让她觉得新奇的东西。
虽然她并不是喜欢人类的妖怪,但是面对人类的一些小巧思,仍然是会产生好奇的。
“嘭!”
这边的和谐突然被打断。
魇梦又回来了。
看到车顶多出来的彼岸花──这个同样没有人味的女人,他歪了歪脑袋,语气里满是费解的傲慢:“今天是专程来这儿团建的?都想过来分一杯羹?”
他顿了顿,又摆了摆手,像是在施舍般说道:“真是麻烦,最后一截车厢的人,给你们分了便是。”
“呵。”彼岸花闻言,赤色眼瞳里瞬间凝起冷意,回头瞥向魇梦的眼神里满是轻蔑。
在她眼中,这只鬼连安倍晴明手底下最普通的式神都不如,口气倒是大得惊人。
“我们只是搭顺风车,没兴趣跟你争什么。”应晨淡淡开口,他身上没有半分鬼的腥气,魇梦却视而不见,只当他们弱小,倒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但这家伙是给主角的经验包,直接抹了有些不给这边天道面子。
算了,小日子的天道算什么,这会儿日本占着别人家的地跟个霸主没有区别,特别恶心,应晨才懒得顾及祂呢,大家玩好是最重要的。
“我要去现在的平安京逛逛。”
“京都啊,在我们哪个方向来着?”应晨望向了方向感最好的张岚。
“改条道就行。”魇梦没听出应晨话语里的不屑,满脑子都是即将被自己“消化”的两百多乘客,心情竟好了几分,随口答道。
应晨、彼岸花与张岚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接话——这鬼怕不是没常识?列车随意改道,若是与其他列车迎面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车顶的气氛骤然变得古怪,魇梦皱了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
是木屐踩在铁皮上的声音,沉稳又坚定。
“嗯?竟然这么快就醒了?”魇梦回头,嘴角立刻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声音里满是戏谑,“早啊,你本来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他最擅长编织梦境,美梦与噩梦只在他一念之间,再用特制的工具刺破人精神的“核”,让人从此沦为痴傻。
他偏爱先给人织一场圆满的美梦,再骤然扯碎,让对方在极致的落差里坠入噩梦,以此为乐。
此刻,他正对着刚醒来的灶门炭治郎,放大了声音宣扬自己的“作案手法”,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炭治郎的底线:“我会先让你梦见和家人团聚……让你父亲梦中复活也行的……”
句句似乎为炭治郎着想,实际上确实句句在踩雷。
应晨在一旁听着,不禁咋舌。
这本事若是放在折纸大学的筑梦学院,倒也算个可塑之才,可惜心术不正,是个以践踏人心为乐的变态。
“不许——你这样践踏人心!”炭治郎的声音里满是怒火,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拔出日轮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冷冽的光,“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应晨看着灶门炭治郎燃起战意,心中忽然有了点别的心思。
应晨拉了拉张岚的袖子,凑上去小声地说着什么。
张岚只是看了眼应晨想要使坏的小模样,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答应了他。
“行。”
应晨想看呼吸法,那就让炭治郎展现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