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弟！徐站长！我知道您在里面！求求您开开门吧！再晚，他家那丫头就……”
李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
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李富贵心一横，对着身边的民兵队长低吼。
“他娘的！撞不开也得给我撬开！出了事，我担着！”
几个民兵一咬牙，找来根木杠子，几下就把那本就不甚结实的门锁给撬开了。
李富贵第一个冲了进去，一把拉开徐东的被子，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带着哭腔哀求。
“徐老弟！算我李富贵求你了！你发发慈悲，救救孩子，救救我们李家屯吧！”
徐东缓缓坐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在门口的乌泱泱一群村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呵，他们现在知道求我了？”
他的声音像锥子，狠狠扎进每个村民的心里。
“白天我主动找你们，领着你们保卫家园，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女儿被抢了，粮食被烧了，供销社食堂被砸了，知道来找我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声色俱厉地训斥。
“我告诉你们！就你们这副熊样，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们！一群没有血性的孬种！”
徐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村民们的脸上。他们一个个低下头，羞愧难当，脸上火辣辣的。
王老蔫更是“咚咚咚”地给徐东磕头，哭得肝肠寸断。
“徐站长，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的翠儿吧！她才十六啊！”
人群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徐东骂得血气上涌，又看到王老蔫那副惨状，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黑脸膛的后生猛地站起身，一拍胸脯，红着眼睛嘶吼。
“徐站长！您别说了！我们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们混蛋！是我们孬！只要您现在开口，刀山火海，我们跟着您干！要是再当缩头乌龟，就让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对！徐站长！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我们听您的！”
“对！徐站长！我们知道错了！这帮天杀的土匪，简直不把咱们当人看！抢粮烧房，还抢走了翠儿那丫头！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徐站长，您就领着我们干吧！我们烂命一条，跟他们拼了！”
“是啊，徐站长，求您了！以前是我们瞎了眼，现在我们明白了，这世道，不拼就没活路！”
黑压压的人群里，一张张被烟火熏黑、被泪水打湿的脸庞，此刻都写满了愤怒与恳求。
王老蔫的哭嚎声还在耳边，翠儿被抢走时的惨叫仿佛就在昨天。
先前那些嘲讽过徐东的村民，此刻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一个个低着头，羞愧得无地自容。
徐东这才慢条斯理地披了件粗布褂子，从微凉的土炕上站了起来。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面前每一个人的脸，声音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把话给我记牢了！临阵脱逃的，别怪我徐东翻脸不认人！”
“绝不脱逃！”
“对！谁跑谁是王八羔子！”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立誓。
李富贵见状，精神一振，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对着人群高声喊道。
“都听见了没？徐站长答应带咱们了！村里的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站出来！今儿个，咱们就跟那帮畜生干到底！”
话音未落，人群中呼啦啦站出几十号汉子，老的少的，高的矮的，一时间，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神情疲惫，但眼中却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徐东走到这群男人面前，目光锐利。
他不像是在挑选兵丁，倒像是在审视一堆璞玉，要从中找出真正的钢材。
“有过上山打猎经验的，出列！”
人群中稀稀拉拉走出七八个人，大多是些精瘦黝黑的汉子，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与山林为伍的悍气。
“当过兵，摸过枪的，出列！”
又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身板挺得笔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军人的坚毅。
“懂射击，哪怕是打过土枪、火铳的，出列！”
这次出来的人多了些，有几个是民兵，还有几个是以前玩过打鸟铳的老猎户。
零零总总，十几个老爷们站成一排，他们迎着徐东审视的目光，胸膛不自觉地挺得更高，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似乎只要徐东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刻冲上山去。
还行，有点底子。
徐东心中暗忖，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这一排人，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现在，我问下一句。家里没生过娃，或者娃已经成家立业，不在跟前需要你们拉扯的老人，出列！”
这话一出，队伍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徐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从那十几人的队伍里，迟疑地走出了六个人。
有的是年轻的光棍汉，有的是孩子早已在外地成家，身边没什么牵挂的老汉。
徐东指着这六个人，不带一丝感情地下令。
“你们六个，向右转！齐步走！”
那六人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在他们一脸懵逼，以为自己被选中，即将委以重任的目光中，徐东却指了指旁边的人群：“归队。”
“啊？”
六个人彻底傻眼了，怎么刚出列就回去了？
这徐站长到底啥意思？耍我们玩呢？
不少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徐东没理会他们的疑惑，目光转向剩下的那几个人，声音缓和了些。
“你们几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婆娘娃儿的天，也是队里的壮劳力。这次上山，虽然咱们主要是探查情况，摸清土匪的底细，但山里凶险，土匪更是亡命之徒，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要不要跟我上山。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孤儿寡母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徐东的话瞬间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