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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悬在头顶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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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八就是年,各地方政府也开始正式进入年尾税收盘点账目阶段。其实早在入冬开始,地方税务官员便开始陆陆续续盘点账目,待到腊八以后,各个郡县的账目会纷纷送到刺史府上由刺史盖章封存。

封存好的账目会跟当年的税收飞钱分开送往长安,由户部统一盘点,最后会呈到皇帝面前。

按照往年惯例,益州每年的税收都名列前茅,也正因此,朝廷一直对益州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年初陈正礼惨死家中,当时还是太子的玄宗皇帝大怒,益州之事才彻底被抬到明面上来。

只是当时太上皇还当政,太子不好越庖代俎横生枝节,因此才将此事一拖再拖。年中太上皇退位,玄宗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暗中差使范阳节度使裴伷先彻查此案。

之所以把这件棘手的事给裴伷先,一是因为爱重,否则也不会在裴炎平反后将他召回朝中任职。二是益州与王毛仲关系密切,若是此事让长安的官员去办,很难保证不被王毛仲知晓届时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玄宗在太子位时对王毛仲极为器重,但随着太子权力越来越大,王毛仲的权力也渐渐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这让玄宗皇帝隐隐生出些许心思。以至于后来玄宗开始扶持高力士,以此平衡王毛仲在朝中地位。

后面启用裴伷先,其中自然也有权衡利弊的考量。裴家树大根深,裴炎死后,裴家人一直韬光养晦,如今玄宗登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裴家自然是最好的刀。

陈正礼的死是让玄宗决定启用裴家的契机,同时也让他下定决心矫正益州贪墨之风,将益州彻底掌握在皇权下。换句话说,这是玄宗皇帝登基后火速挥出的第一刀。

而作为玄宗皇帝刀俎下的鱼肉,汪兵此时此刻正在书房内大发雷霆,满桌的账册被扫落在地,面前的汪盛和曹正淳大气也不敢喘,只默默捏紧拳头,恨不能找个地缝转进去。

“人呢?”

沉默了良久,汪兵终于抬头看向汪盛和曹正淳。

汪盛看了一眼曹正淳,仿佛终于抓到了他的一丝把柄,幸灾乐祸地说:“曹大人,我也想知道,金振图人呢?”

曹正淳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汪兵说:“属下已经派人安排他回百济了。”

汪兵眸色微沉,怒道:“妇人之仁。”

一旁的汪盛连忙附和:“依我看,你就应该把那百济人杀了一了百了,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真让谢必安找到他,咱们此前谋划的一切不都白费功夫了?”

为了设下这一局,他们连刘贤都丢出来了,结果竟然还是出了纰漏,让谢必安钻了空子,这怎么能不让汪兵愤怒?

“我已经派人在城中全面追杀谢必安,绝不会让他……”

“呵,谭武的人都没能在城外抓住他,他现在进了城,全益州城这么大,你怎么确定你就能找到他?”汪盛冷笑着打断曹正淳的话。

曹正淳脸色阴沉,目光阴阴地看着汪盛说:“那你公子之见,应该如何?”

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汪盛双眸骤然一亮,阴仄仄地说:“依我看,斩草要除根,谢必安要死,百济人也不能活,还有……”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坐在桌案后一声不发的汪兵,小心翼翼地说,“刘贤不能留了。”

弃车保帅,这本来也是他们局中的一环。很明显谢必安是奔着抚远号和官盐走私一事来的,现如今刘贤既然已经被推出去,那么不管最后能不能把谢必安拉下马,刘贤都只有一个死字。

汪兵慢悠悠抬起头,目光略过汪盛看向曹正淳:“你的意思呢?”

曹正淳微微垂眸,说道:“属下觉得,刘贤确实不能留了。”

“那好。”汪兵点头说,“这件事便由你去办。下去吧!”

“是。”

曹正淳转身离开书房。

待确定曹正淳已经走远,汪盛才忧心忡忡地走到桌案前,看着汪兵说:“爹,姓曹的怕是已经暴露了。谢必安既然知道了百济人的存在,怕是不会放过曹正淳。”

汪兵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肃冷的空气瞬间裹挟着屋檐飘落的雪片子打在脸上。隔着一道月亮门,侧院里一群丫鬟婆子正簇拥着抱着孩子的李氏在院子里散步。

“他还有用,还不到动他的时候。”汪兵抬手落了窗,同时也把李氏从他视线中隔绝出去。

汪盛为没有趁此机会扳倒曹正淳而蹙眉,却听汪兵说:“去把地上的账簿都捡起来吧!”

汪盛虽然心有不悦,但还是乖乖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所有账册全部捡起来,工工整整摆在桌案右上方。

汪兵瞄了一眼账册,说:“你也看看。”

汪盛不敢拒绝,乖乖拿起桌案上的账册开始仔细翻看。这些账册都是各县税务部门呈上来的,益州下设大小县城二十四个,其中几个贫困县每年的税收都是赤字,今年经岷江流域洪灾后,有至少十个县出现了财政赤字,这些县中有六个位于岷江沿岸,每年的税收都与岷江当年险情息息相关。

每年底,随着财政汇总到上面的还有一道折子,提醒圣人尽快派人下来治水。今年朝廷终于下令治水,但天灾**在所难免,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

汪盛将所有账册一一看完,起码从账面上看,益州虽然地处中原腹地,但因岷江喜怒无常,税收还能算勉强维持,每年有所盈余。

“看出什么了么?”汪兵端起茶盏喝着茶,目光幽幽地看向汪盛。

汪盛把账册归拢回去,退后一步说:“孩儿愚钝,这账目与每年无二,无功无过,应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么?”汪兵突然扬高声线,汪盛顿时心里没了底,小心翼翼看着汪兵说,“孩儿愚钝。”

汪兵冷哼一声,问他:“你说,今年与往年有何不同?”

不同?

汪盛想了想,说道:“难道与梓州蝗灾有关?还是……”他顿了下说,“陈正礼?”

汪兵仿佛看废物一样看着汪盛,冷冷地说:“今年新皇登基。你可知,新皇登基意味着什么?”

汪盛被他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在心里仔细咀嚼汪兵的话,良久才嗫喏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父亲的意思是……”

一股寒意突然窜上心头,汪盛只觉得不知不觉间头顶已然悬了一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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