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穿透葬龙渊终年不散的黑雾,在林墨脚边投下斑驳的暗影。他指腹擦过龙渊令表面,那些凹凸的龙纹仿佛活物般搏动,每一次脉动都牵引着他体内玄渊血脉的共鸣。渊底百万龙尸散发的怨气被令牌无形之力压制,如退潮般缩回骸骨深处。令牌内侧“守三界平衡”的刻痕却渗出冰寒,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这并非救赎之钥,而是某种更古老契约的监牢。
“阿兄...”怀中玉佩最后一点余温消散,胞妹残魂的指引彻底沉寂。林墨抬头望向被黑雾切割成碎片的天空,龙骨峭壁在视野中扭曲折叠,形成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虚空裂痕。踏出裂痕的刹那,腐朽龙气被枫林街的血腥味取代。靴底碾过暗红色砂砾,发出骨骼碎裂般的细响。整条长街死寂如坟场,两侧店铺门板像被巨兽利爪撕开,符纸残片混着干涸血渍黏在青石板上。唯一完好的“墨韵斋”匾额斜挂着,门缝里渗出微弱烛光。
“廖雨!”林墨黑影般滑入书店。书架倾颓,典籍散落如雪,砚台碎裂的墨汁泼溅出挣扎的拖痕。角落蜷缩的少女猛然抬头,怀中紧抱的桃木牌已裂开细纹。“林大哥...”她嗓音嘶哑,“那些穿黑甲的人...把聂先生围在外面...说要等‘店主’回来...”话音未落,林墨瞳孔骤缩。窗外,青衣人静立鬼兵森白阵列中央,手中龙骨鞭缠绕的紫雷照亮他颈侧逆鳞——那鳞片边缘正溢出与建木根须同源的青纹。
龙渊令在林墨掌心震鸣,牵引他血脉沸腾。聂三转身的刹那,书店地面未被察觉的血渍突然亮起!暗红纹路蔓延伸展,瞬间勾连成覆盖整间屋舍的庞大阵图。廖雨怀中桃木牌“咔嚓”碎裂,一缕青气被法阵强行抽离,灌入地底!
“锁龙桩...原来这才是目的!”林墨暴喝,断剑出鞘劈向阵眼。剑锋触及地面的瞬间,九道青铜巨影破土而出!巨像眼眸燃起幽绿魂火,口中喷出的黑焰交织成网,将断剑死死钳住——正是葬龙渊内镇压龙尸的刑具复刻。聂三的笑声穿透墙壁:“葬龙渊的怨气不过引子,你怀中女娃的建木灵根才是激活上古刑阵的钥匙啊!”
廖雨脸色惨白如纸,皮肤下凸起树根状青筋。林墨重瞳金芒爆射,玄渊血脉在龙渊令刺激下彻底燃烧。他并指划破掌心,金红血珠洒落剑身:“以血为契,开玄渊狱!”断剑嗡鸣暴涨,剑脊浮现七枚血色星辰。北斗杀机轰然垂落,青铜巨像在星力冲刷中崩出裂痕。
鬼兵阵列突然分开。聂三踏着紫雷走来,每步落下,地面便钻出肉瘤状的建木根芽。他指尖轻点,一根青铜巨像的断指飞射廖雨心口!林墨旋身格挡,断指炸开的青雾却化作锁链缠住他右臂。雾气触及皮肤瞬间,龙渊令爆发的金光与青雾激烈撕扯,林墨颅内炸开无数混乱画面:玄渊剑主将半块令牌刺入幽冥巨龙眼眶;母亲襁褓中塞入玉佩时指尖滴落的血;还有...赵天阳被吸入龙渊令光柱时,令牌深处一闪而逝的猩红竖瞳。
“看见了吗?”聂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龙渊令镇压的根本不是魔神残魂...是神陨后的‘疯狂’!玄渊一脉所谓守护,不过是替诸神承担诅咒!”锁链骤然收紧,林墨右臂鳞片逆张,龙吟冲破喉咙。他左掌狠狠拍向心口,龙渊令棱角刺入皮肉,剧痛压过幻象:“那便...连神孽一同斩了!”
剑光撕裂青雾锁链的刹那,天际传来清越剑鸣。七点寒星自北方坠落,精准钉入七尊青铜巨像眉心!寒气弥漫,巨像瞬间冰封。雪白衣袂掠过月下,苏璃怀抱焦尾琴落在断垣,冰弦震颤未止:“九宗会武提前开启,青云有变。”她目光扫过聂三,后者颈侧逆鳞青纹骤缩,龙骨鞭雷光晦暗不明。
青云山脉在视野中铺展,流云如纱缠绕峰峦。林墨站在迎客松旁的石阶,龙渊令在袖中持续散发的冰寒已被体内奔涌的玄渊之力抵消。山风带来下方广场鼎沸人声——九大宗门旌旗猎猎,各色灵力光晕交织升腾。可这喧哗之下,暗流正顺着看不见的脉络涌动。
“玄渊大陆三千年气运在此一聚。”慕怜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星袍缀满冰晶,怀抱的星髓剑鞘上凝着霜花,“九宗会武不过幌子...他们真正要争的,是执掌龙渊令镇守归墟的资格。”她指尖轻点虚空,星轨罗盘虚影浮现,指针疯狂摇摆,最终定格在广场中央的祭天台——那石台表面刻满龙形凹槽,纹路与林墨手中令牌边缘完美契合。
柳如烟的狐尾卷着半块青冥玉佩从树梢荡下:“刚偷听到的,暗影议会下了血本。”她指尖弹出一缕粉雾,雾气中浮现李青云扭曲的脸,“那叛徒吞了‘噬神蛊’,修为已至洞虚巅峰...啧啧,为了逼你祭令,连命都不要了。”玉佩被抛向林墨,与龙渊令相触瞬间,祭天台龙纹骤然亮起!一道血光直冲霄汉,云层旋涡中心裂开缝隙,露出其后布满骸骨的幽冥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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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之门...”苏璃琴弦绷紧。她曾在天机阁残卷见过此门图样——传说门后埋着诸神遗骸,亦是神孽诅咒源头。此刻门缝中渗出的混沌气息,正与龙渊令深处传来的躁动同频共振!广场骤然死寂,所有目光聚焦血色光柱。李青云的狂笑撕裂空气:“祭品已齐!请龙渊令开归墟!”
轰!九道黑影自不同宗门阵营暴起!剑尊、刀皇、毒仙...皆是成名数百年的巨擘。他们身躯炸开,血肉精华如溪流汇入祭天台龙纹。骸骨巨门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缝隙扩大的刹那,粘稠黑雨倾盆而下。雨水触及修士护体灵光,竟腐蚀出滋滋白烟!
“退!”慕怜雪星伞骤张,伞面星河倒卷挡住黑雨。柳如烟狐尾暴涨织成火网,厉喝:“雨中有噬灵虫卵!”但警告迟了半步。几名元婴修士惨叫着抓挠脖颈,皮肤下鼓起游走的黑点,眼眶迅速被浑浊的灰白色覆盖。
林墨袖中龙渊令剧烈震动,令牌边缘浮现细密血丝,如同活物般向中心蔓延。一个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他元神中响起:“归墟开...你还能压我多久?”颅骨剧痛,葬龙渊百万龙魂的哀嚎与神孽的嘶吼混作一团。他单膝跪地,断剑插入石阶稳住身形,重瞳深处金芒与黑雾拉锯。
冰凉的手突然覆上他握令的手背。苏璃指尖划过焦尾琴冰弦,清心咒音波荡开:“门后之物在召唤同源诅咒。若此刻祭令,你便是下一个容器。”她看向祭天台上方——李青云悬浮在骸骨巨门的阴影里,周身爬满暗红咒纹,显然已被门内存在寄生。
“那就斩断召唤!”林墨暴喝起身,玄渊血脉如熔岩奔涌。他反手将龙渊令拍向胸口,令牌棱角刺入皮肉,金红鲜血浸透龙纹。以身为鞘,封令于体!周身毛孔迸射金芒,背后浮现玄渊剑主虚影,与门内渗出的混沌气息轰然对撞!
气浪掀飞了广场地砖。慕怜雪星伞碎裂,柳如烟咳血疾退。骸骨巨门震动,缝隙竟开始收缩!李青云发出非人的咆哮:“休想!”他整个人化作血箭射向林墨,所过之处空间留下焦黑裂痕。
剑光比血箭更快。不是林墨的剑——一柄缠绕星辉的巨剑自云端坠下,精准贯穿李青云心口!剑气余波扫过,骸骨巨门发出不甘的嘶鸣,轰然闭合。云层漩涡消散,唯余一道清冷嗓音回荡天地:“暗影议会的脏手,伸得太长了。”
林墨猛然抬头。云巅之上,青衣女子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如垂天之云。她目光扫过广场,最终定格在林墨染血的胸口。四目相对的刹那,林墨紫府内龙渊令疯狂震颤,无数记忆碎片炸开:三百年前,正是此女将泣血的婴孩(慕怜雪)推向青龙祭坛,半块青冥玉佩没入心口...
“天机阁主...”苏璃琴弦尽断,指尖鲜血淋漓。
风卷残云,青云山脉重归寂静。林墨站在废墟中,龙渊令的搏动已与心跳同频。他望向掌心——玄渊剑主的虚影正缓缓消散,融进他的血脉。天机阁主降临时撕裂的云层后,隐约露出星舰冰冷的金属外壳。那绝非此界之物。
“阁主强行闭合归墟之门,反噬已伤本源。”慕怜雪拭去唇边血渍,星髓剑指向北方,“她离去前留讯:幽冥海眼有变,龙渊令需镇归墟之眼。”柳如烟狐尾卷起昏迷的廖雨,将一枚冰核按进女孩心口,建木根须的暴动终于平息:“圣殿那帮疯子,怕是要借海眼潮汐撕开归墟屏障。”
林墨闭目感应。龙渊令在血肉深处震颤,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幽冥深处的某物。那不是召唤,是狩猎前的躁动——门后的东西,正将他视作解开最终枷锁的钥匙。他握紧断剑,剑脊残留的星芒与龙渊令的金辉交融,在脚下投出血色龙影。
“那就去归墟之眼。”林墨踏碎祭天台残骸,玄渊之力如怒潮席卷全身,“在它出来前...宰了它。”